Thursday 13 January 2011

《爱上摩卡爱上你》第九杯:逆着光的影子。

   第二天。
  朝日快快爬上洁白无瑕的天幕,为这新的一天披上华美的亮光和希望。
  从睡眠中苏醒过来,我坐起身子靠在床上,一颗颗闪闪发光的金色粒子在空中毫无方向地飘浮,脑袋随着这些渺小的物体陷入一阵呆滞的思考。
  昨天,我似乎度过了很漫长的一天。早晨在课室里饱受巧乔对我进行语言攻击,然后赫鼓很突兀地就成了我的男朋友,接下来就是下午到了圣爵殿继续工作,劳碌一番却意外听见弘斯对我的真心告白。
  那些苦涩中夹有的甜滋来得过于迫急突兀,我下意识地扶住额头欲截止涌上脑门的意外事件,在手掌碰触额头的瞬间我惊觉温度稍微升高了一些,难道是因为最近天气都转变得更加炎热无雨的关系吗?
  我该不会是发烧了吧?再伸手试探着触摸身体的温度,我大概可以确认自己的体温真的有那么一点点超乎正常状态了。
  怎么办?该去看医生吗?今天是周末六,现在不过是早晨八点钟,我还有两天就可以正式从酸酸那个可恶的魔王的手掌里得以解脱了呢,今天要去圣爵殿打工吗?我的身体支撑得了吗?
  忽然一阵飘扬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三思考虑,拎起安静躺在灯桌上的手机,发现是赫鼓传来的简讯。
  信息内容是这么写着的:亲爱的小惠,早安。今天要一起吃早餐吗?
  赫鼓还真是早早就从被窝里爬起来了呢,我并没回答他的问话只是自顾地回复道:还是一如既往地刚从晨跑回来吗?打完信息,我还在句子的后面附加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图释。
  是啊,现在可是精神百倍,生龙活虎的喔。早餐考虑得怎么样?
  我歪着脑袋思想片刻,决定推拒赫鼓的邀约:嗯,还是不了。我想我今天要留在家里替妈咪做点家务再复习功课,下午还要去圣爵殿呢。
  其实刚刚我已经在心里下了决定,反正晕旋感并没因此袭击而来,所以我想只要我储存足够的体力就可以顺利在圣爵殿完成一天的工作了。
  实际上我是不想让赫鼓知道现在的我身上有些发烧的迹象,否则待会儿要是真的碰面了的话,以他仔细的观察肯定会发现我抱病其身的。
  事情如果真的往这条路发展的话,我岂不是被迫请假休息,然后又要白白浪费一天的机会了?那么在圣爵殿打工的时间又要拖延一天啊。
  我可不想继续逗留在那里了,从今天开始要我在圣爵殿面对弘斯已经够我烦恼尴尬了,不过所幸他最近都忙于在办公室处理公务,基本上他是绝对不会出来进行什么巡查的任务,而且也不会冒然现身于大厅,让那些高级贵宾们有机会见识到这个实力非凡的王者正是操控圣爵殿及李氏集团一部分的经营的李少爷。
  就凭这两点我还是有十足的把握,弘斯他绝对不会跟我碰上一面就对了。只要我趁他还没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刻飞快溜走就行啦。
  更何况现在都是由赫鼓接送我到圣爵殿打工,如果是在周末的话他就比较有空闲的时间到圣爵殿接我回家或者带我到市中心去逛一逛。
  坦白说自从我跟赫鼓开始正式交往之后,除了平日在音乐厅练习会碰上弘斯一面,基本上其他的时间我都很难有机会在校园的某个角落撞见他,其原因我不甚清楚,或许他有一堆必须审核的公务处理,还有就是校内酒店管理系的中期考试要应付吧。
  晃晃脑袋试图将弘斯昨天凝视我的那张深情而复杂的表情甩到外太空去,我立刻走下床梳洗一番,快快地进行开始今天一系列的计划。

  由于早晨赫鼓约不成和我一起共用早餐,我待放工后他随即到圣爵殿接我下班时强行要我陪伴他吃上一顿,或者只要一起到公园散步也可以满足他因思念我而渴望见到我的小小愿望了。
  整个下午我顺利躲避了弘斯,可是奇怪的是今天他竟一整天都不在圣爵殿里出没。前几个礼拜的周末他明明都会按照本分乖乖地待在办公室的,然而今天却是第一场例外。
  我试图从英姐的口中探听些什么消息来,但让我惊讶的是连英姐都对于弘斯今天的一日行程毫不知晓,反倒是身为弘斯的姐姐的钰美学姐打了电话过来说他今天有私事在身,因此必须罢工一天。
  虽然我闻听此消息后便完全松了一口气,至少我不必面对他这个做事从来都只跟着自己的意识走的人,但是得知他因私事而在繁忙的周末请了一天的假,说真的我有那么一点点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可以让一直勤奋守业的他说不来上班就不来了。
  傍晚六点半,落日温柔地洒在地面上,柔和的光线照耀着赫鼓高大结实的身材,替他镀上了一层华丽的金铜色泽。
  我们俩手牵着手踩着缓慢而享受的脚步安静走在石子路道上,时而轻描淡写地谈起自己一生中有趣的时光岁月,时而细心聆听从手心所传达的彼此的心跳声,这一切都是那么地令人感到欢愉。
  顺带一提,在赫鼓开始和我有频繁的联系及出游计划的那段时期,爹地妈咪顺其自然地获悉了我和赫鼓交往的事,任何一方都没有说出反对的言语,只是千叮万属地交代赫鼓带我出去玩乐的时候必须好好照顾我才行。
  可是我相信爹地妈咪并没多说什么的原因,是因为依据他们多年的经验来判断,赫鼓是个很可靠又很懂得礼节的男生,相信他不会亏待我而作出什么胡来的举动吧。
  最近这几天在圣爵殿很少看到李弘斯了呢。今天我还从英姐那里获知他请了一天的假。沉默的我找不到话题来聊,于是提起心中的疑惑。
  虽然我不知道在赫鼓面前提起弘斯,他到底会不会介意。
  没看到他应该不足以令人感到奇怪吧。他身为李氏的独生子,四处奔波算不上什么特别的事,偶尔没到圣爵殿去上班并不让人见怪。赫鼓的声音低沉而没有丝毫感情,似乎想要尽可能随意带过这个话题。
  果然,赫鼓还是不喜欢弘斯吗?到底是为什么他对弘斯的敌意那么深刻?即使到幸福游乐园游玩的那一天,弘斯舍身救了他,怎么说弘斯也是赫鼓的救命恩人啊。难道男人的自尊心和面子就那么强?
  想起那天晚上在医院里弘斯特地叫我和晓霞暂且离开病房,那个时候他们仨人到底在里面谈论着什么?
  一脑的疑惑和疑问,使我犹豫着该不该当面问起赫鼓这件事。毕竟这已经是前三个月的事情了。
  那天在医院,弘斯把你和诗樱留下来的时候,你们在病房里谈了些什么东西?最后我还是决定豁出去。
  赫鼓怔怔地侧头望我,眼底闪过一抹我看不懂的惊讶和微怒,但是很快地他又将其掩埋了起来,冷冷地说:没什么。
  赫鼓看起来不完全像是那种喜欢把心事收在心底深谷的人,他给我的感觉多半是避而不谈自己的往事,似乎不想被别人看穿自己的过去一样害怕着什么。
对于他的事情我又知道了多少呢?从认识他成为朋友再到现在跟他在一起的这段期间,我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任何有关自己的事,除了他曾经旅居日本的事。
  那么如果现在我问赫鼓你的事情的话,你会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吗?我期待地看着面前这张像极毛耸耸的褐色小狗那般可爱的脸,恳切地说。
  赫鼓露出一个漂亮弧度的笑容,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线道:只要是小惠想知道的事,我都会告诉你。
  包括你的过去吗?其实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变得那么迫切,而且我没有信心赫鼓会跟我提起他的过去……
  他首先微微愣了一下,随之很快就认真坦言:是的,包括过去。可是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你要答应你不可以生气或吃醋喔。
  嗯?我不明白为什么赫鼓会这么说。难道是有关系到晓霞或者诗樱的事?
  啊,不如这样好了。我带小惠你去一个地方,然后我再慢慢告诉你那些故事。好不好?赫鼓并没有听见我疑问的声音,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碎碎的光芒粒子正在眼睛里闪烁着。
 

  赫鼓把我带到了公园附近的一家名为佳乐甜蜜的糖水店铺,亮丽橙黄色的壁灯将单调的白色室内设计衬托出一种唯美柔和的气氛。
  我们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这里的糖水口味繁多,价格廉宜,而且我还发现这里除了是朋友相聚的好地方以外,亦适合情侣停留下来共度时光。
  时间不知不觉悄悄迈入晚间七点半,原本耀眼的橙黄色已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幽幽而暗淡的蓝色。
  我点了一碗红豆冰,赫鼓则选了绿茶口味的西米露。
  我猜,你应该很想知道我跟晓霞之间的事吧?一把好听而低沉的嗓音传进耳里,深而敏感地碰触我的心。
  我默不作声地怔了怔,然后轻轻点头。
  随之,赫鼓便娓娓道来一个曾经存在的爱情故事。
  说起认识晓霞,就必须说起我的家庭背景。我的母亲在年少轻狂时因为热爱音乐而和友人一起成立了乐队,凭着他们的努力开唱和不可否认的实力最终获得大家的认同,就是当今红遍亚洲的日本乐团─‘Gorgeous Rouge’
  我听赫鼓谈起这段身世背景,依稀记得他曾经跟我说过他的母亲是位热爱音乐的女人,而且在日本的某个乐团里担任鼓手之职。
  什么日本当红乐团我根本就不知道,因为我并不属于哈日一派。我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听他说下去。
  爸爸一直以来都不认同妈妈到世界各地开唱练习,最后他们无法达成志同道合的共识,只好离婚。没多久妈妈就诞下我,而我就跟随她的姓。因为成了名的关系,妈妈就很少有时间照顾年幼的我,父亲又很想把我送去学校让我好好念书,最后我就跟随父亲一起住,妈妈很少会拨空来看我了。
  在父亲家住的那两年时间他认识了另外一个女人,甚至还跟她结了婚。但是由于我是父亲前妻的儿子,那个女人并不怎么喜欢我,一直都在跟我保持相当的距离。不久之后她产下了一个女儿,我就多了一个妹妹。
  那就是诗樱没错吧?这一次赫鼓对我讲述他的家庭背景比上次更仔细很多,现在我总算理解为什么诗樱和赫鼓是不同姓的,因为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而赫鼓由于在出生的时候就跟随他母亲的姓了。
  轻轻把玩着碗中的小匙,赫鼓似乎陷入过去的回忆里一样非常入神地说:李家和陈家本来就有生意上的来往,之后俩家庭关系变得很要好,李家总会带着他们的孩子来到我们家,那个时候开始诗樱和弘斯就已经很要好了。
  后来赫鼓继续讲着:可是我对李家的孩子一点兴趣都没有,每一次和妹妹玩得尽兴时,李弘斯那家伙总会来搅和。久而久之我对他越来越反感,只要看见李弘斯来我们家我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总之,我不想见到他那张恶霸的脸,好像全世界都必须屈服于他一样。让人看了都会觉得厌恶。
  赫鼓和弘斯在小时候就认识了?!难怪从第一天认识赫鼓到现在他都不喜欢弘斯这个人。
  但是不知从何开始,李家来到我们家玩时多带了一对陆家的兄妹。他们都是联系着亲戚关系的孩子,而且那个时候长辈们还说多一点孩子相聚会制造多一点乐趣,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晓霞的。
  提起晓霞,我瞬间恍然其实我跟赫鼓在一起的事情她完全不知情,因为我从来没有告诉她的打算。我这样子是不是太自私了?可是明明就觉得,她没有知道的必要啊!因为这是我和赫鼓之间的事,其他人没有资格插手吧。
  不久后我喜欢上了她,可是过了一段时期因为李伯父公务繁忙,因此甚少带他们来我们家了,晓霞就这样凭空消失。直到有一天我到咖啡厅跟从国外开唱回来的母亲见了面,在等妈妈来的同时,我忽然看见晓霞走进那家咖啡厅,而且她一进来就是坐在那里许久,丝毫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凝视着进进出出的每一个客人。
  这就是晓霞让赫鼓能够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的原因吗?为什么听见赫鼓谈起他对于晓霞过去的情感,我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紧了一下,窒息感慢慢绕上心房。
  赫鼓的目光有种难以言喻的似水的柔情,他似乎已经完全陶醉在过去的那段和晓霞相识而相遇的日子里,嘴角轻轻勾勒出一个温柔的微笑:那一次开始我主动搭讪她,甚至常常和她一起出去玩,不久后我便转学到她上的高中和她同一个班上课,然后我们俩很顺利地成为了校内众所周知的最佳情侣,那个时候一切都进展得那么顺利,美好而幸福……”
  可是赫鼓眼底的最后一丝温柔像萤火虫一样迅速流失飞走,原本神采奕奕的瞳孔顿时被蒙上一层灰冷的暗淡。
  到最后,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分开吗?赫鼓的声音冷漠得让人毛骨悚然,低沉无情的语调有憎恨的意味在喉咙间缠绕。
  我小心翼翼地盯着面前这张变换脸色如此迅速的男人,沉默不语。因为,我害怕自己万一说错了什么会惹怒起他,对双方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呵。她居然跟别的男人搞上了关系,背叛了我。谁可以原谅这种事情的发生?之前的热情欢愉已经不在,此刻赫鼓的表情冷漠无情得像一座冰山一样。
  听见这种话,我倒抽口气,无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我像是哑了一样久久无法吐出声音来。
  怎么可能?晓霞怎么可能会这么懵懂做出这种事?
  难道赫鼓说的都是事实吗?
  我不相信晓霞是这样的女孩!她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吧?不过为什么她又从不曾告诉过我她和赫鼓的过去?真的是为了隐瞒这种让她羞愧的事吗?
  你为什么那么确定?或许事情的真相并不是这样的呢?你应该要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才对啊!
  终于我忍不住地叫了出来,不管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但是我相信背后一定另有内幕的!我真的没办法听自己的男朋友这样诋毁晓霞自身的清白!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已经起了波动,我赶紧平复自己的心情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我没想到赫鼓会朝我怒吼,他的瞳孔深邃得遥远,可是我依然看见了打滚在眼底的激动和悲愤:当时事实就摆在眼前!你叫我怎么不相信?是我亲眼看见的!
  赫鼓受伤了,彻彻底底地受伤了。
  让他受伤的不是什么路人甲乙丙丁,而是他深深爱着的女孩晓霞。
  一个人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去接受如此残酷的现实?这一刻我浑然全身无力得几乎虚脱,发愣注视着面前这张受伤的面孔,他仍然在喘着刚刚因激动导致的粗声呼吸。
  沉默半晌,我们俩人陷入了黑暗的旋涡里无法自拔。
  我像是得到了一股勇气及力量,于是将自己的小手覆盖在赫鼓十指紧扣得青筋爆出手背上,轻声细语地说:赫鼓,你还有我。你不会孤单一个人度过这一切的悲伤的,相信我。
  或许是我的话犹如镇定剂一样起了作用,当我的手碰触到他的手,当我的话传入他的心里的时候,赫鼓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倾刻间被我感动,却又仿佛依旧被缠在过去的阴影中。
  抱歉,小惠。如果可以,我不想提起这一段过去,因为我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的悲伤,而这般残酷的事实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永远沉淀。赫鼓的心情渐渐平复许多,他恢复到往常温和的自己了。
  我知道是我问了太多,因为赫鼓担心我会胡思乱想所以才会鼓起勇气告诉我这些东西。
  赫鼓,对不起,但是也谢谢你那么真诚地对待我。
  只要有小惠在,我相信我可以忘了晓霞对我作出的伤害,更可以忘记我一直深爱的她。
  咦?刚刚赫鼓说,一直深爱的她?难道事到如今他还爱着晓霞吗?
  那么现在还爱着吗?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爱着她吗?难道,我只是晓霞的代替品?
  我的思绪忽然间又被人扫得一团乱,像一盘散沙一样,不知该从哪里收拾起来。
  我质疑地望向赫鼓,他的悲伤瞬时又堵住了我的胸口,我于心不忍见他继续因此而萎靡不振,我坚持相信他是爱我多过于爱过去的晓霞的,最后我并没把这种胡思乱想的神经质心理疑问告诉他,此刻他需要的才是我的关怀我的爱心,所以我不可以这样精神错乱地猜疑他对我的真心。
  没再多说什么,我低下头继续喝着我的红豆冰。

  付了钱以后,我和赫鼓手牵手走出佳乐甜蜜糖水店铺。
  但是才跨步走下小小的阶梯,没想到迎面而来的是……
  晓霞?我惊呼出声,脑袋忽然变得一团乱糟糟。
  她身穿一件深青色的荷叶裙,上半身穿的是单调的白色,头发依旧如初斜斜躺在右肩上,用来固定发型的发卡是一个色泽鲜艳的粉红蕾丝。
  站在她身旁的是一位样子长得澄撤,一脸干净而斯文的男孩。男孩简单的打扮却不失优雅气质及隐隐透露的男子气概,戴着眼镜的他无不替他增加了一份不容察觉的严肃,但是当他和晓霞有说有笑的时候,绽放笑容的那一刻犹如白玫瑰一样清纯中带点妩媚。
  听见某人呼唤她的名字,晓霞机警地朝前方望过来。
  在我们眼神对望的那一瞬我发现她了怔,刚刚和那个男生谈笑自若的漂亮笑容亦瞬间僵硬在嘴边然后消失无形。
  晓霞,好巧哦……”除了以这种老套的对话来打破尴尬的气氛,我实在不知道这样子沉默互望的场景到底要持续多久。
  我小心翼翼侧过头紧紧盯住赫鼓的表情,他不动声色的面孔忽然多了一道暗淡的光芒,可是那道光芒却随即流逝,重新蒙上脸部的是淡然冷漠的眼神。
  晓霞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从刚才到现在她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和赫鼓牵着的手,惊慌的双眸透露着丝丝的悲痛。
  空气中多了一阵寒冷,混杂着忽明忽暗的不明情愫和思念。
  半晌。
  忽然,赫鼓更加大了手的力道紧紧抓着我的小手,仿佛在告诉我他正在害怕这段阴魂不散的阴影,微微颤抖的唇畔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组成完美而自然的句子:走吧,小惠。我送你回家。
  我的手开始感到有些僵硬的生疼,我知道赫鼓他正在逃避。
  他不愿意继续待在这个地方,尤其是晓霞的身边多了一个陌生男孩的存在。
  跟随赫鼓离开,我还是回头看了晓霞几眼,她的动作依旧如初没有丝毫变化,呆愣在原地的她像是石化了一样无法动弹。
  当赫鼓已经发动引擎,红色机车已经扬长而去,晓霞背对着我的背影渐渐变得模糊而遥远,最后消失在视线里。


  一路上赫鼓似乎和逆风作对一样驾驶着机车肆意奔驰在夜晚时刻络绎不绝的街道上,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突然毫不抑制地大声发笑,好像有什么事情是那么地令他极度爽快。
  环抱着他的腰的我的手微微颤抖着,我不晓得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是因为畏惧面前这张明明万分熟悉但是个性却突然变得如此陌生的男孩,还是因为我的双眼和心脏敏锐地观察而感受到了他一直以来努力遗忘的悲愤不禁为他操心。
  赫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从来都没有发现过,一个人给另一个人的打击可以犹如汹涌的海浪般近几将对方的身躯啃碎,亦吞噬他的灵魂。
  不,我应该盘问自己的是,赫鼓的内心到底承受了多少我不知道的痛苦?
  随着机车向前飞奔,赫鼓的笑声随风抖落在已从我们身旁飞掠过去的景物,逐渐离我们遥远,然后沉淀在凝重暗淡的夜色里。
  不久后,赫鼓将我安全送到家的时间已经是九点钟。脱下头盔再将其交给他,尴尬的安静气氛之下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毕竟今天傍晚似乎发生了很多事,如今那些烦心的事实已经灌满了我的脑袋,下一秒我已经无心思考要怎么应付面前的赫鼓,只是自私地拼命想着我到底有没有办法接受赫鼓及晓霞的过去。
  简单地向赫鼓道别,转身欲迈出脚步走进屋子庭院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来不及转身探究状况,我深刻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赫鼓从身后环抱着。
  赫鼓的脸庞撒娇而无助似的窝在我的颈肩,刚刚骑车时迎面而来的微风吹得他的脸颊一片冰冷,敏感地刺激我的感觉神经,于是我不禁瑟缩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自然。
  小惠,你会害怕看见这样的我吗?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像平日一样演绎着面带笑容和大方的张赫鼓,我实在无法带着完好的面具迎接你。
  赫鼓的声音像是刚哭过一样即无力又沙哑,他的呼吸一阵一阵地犹如羽毛般轻轻扑到我的肌肤,这一切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触动着我的心跳。
  我从来没有想象过赫鼓竟然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呼吸着相同空间的空气,我的情绪渐渐因为他的悲伤和迷离而变得不安,当下的我想要发出一丝声音说些安慰的话,但是越来越多关于他和晓霞之间导致成的折腾心扉的事实几乎占据了整个心房,使我如同窒息般难受。
  没事的,赫鼓。只要你相信,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轻轻地握住他停顿在我的腰际上的手,我哄小孩一般安慰道。
  像是听见了我的保证一样,赫鼓才渐渐恢复平静的心情再缓缓抽开自己的双臂,径直朝机车停放的前方走去。
  戴好头盔后,赫鼓示意我先进屋子才放心驾驶离开。
  拖着疲惫的身躯我连妈咪留给我的晚饭都没吃便回到房间去,从浴室走出来时全身瘫软地倒在软绵绵的床上,不动声色地死盯着窗外朦胧如雾的月光。
  今晚的夜色格外深沉,在这一片静谧当中夜风徐徐飘来,空气里多添了一份诡异的寒冷。
  在我发呆之际,悠扬而短暂的铃声隐约飘荡至耳边,我想大概是赫鼓到家了向我报平安吧。
  刚才凝视着夜幕的双眼略显沉重的痕迹缓慢将视线停留在小桌上的白色手机,但是我的意识最终还是抵不过劳累了一天的身体,就这样缓缓沉睡了下去。

  星期天早晨忙完家务以后,我没想到美纱竟会找我一起出去吃午餐。
  我们相约在旧街场咖啡店,等待她到来的时候我的心出乎意料地有些忐忑。自从那天巧乔在班上大闹一番导致我和美纱之间的气氛都变得尴尬起来,我非常好奇这一次她到底为何而找我出门。
  这一阵子我跟同桌的美纱话并不多,原因是巧乔三不五时就会架走美纱,有时候甚至刻意在我面前讽刺性地劝告她离我远一点。如果不是赫鼓在班上随时都抛给巧乔一个冷酷的眼神暗示她最好不要再含血喷人,否则我实在不知道巧乔到底要继续鸡犬不宁到什么时候。
  窗外的天气炎热得连室内的空调几乎都被热气驱走,弥漫在这个空间里的是服务员的热情接待以及顾客们热情洋溢的喧哗声。
  或许是猛烈的阳光让人看了即不舒服又刺眼,我只是不停地搅拌着那杯冰冷的摩卡回想起近日来所发生的事,连美纱已经在我的面前坐下了我都没察觉。
  文惠,你在发什么呆啊?叫了你好多声都没应我呢。一个抬头,我便对上美纱澄澈而无辜的眼神露出些许操心的看着我。
  没事没事,只是在想一些无聊的事情而已。我连忙否认说,努力挤出一丝看起来自然点的微笑。
  美纱认真地看过菜单再点了饮食,绽放在脸上的是一如既往的亲切笑容:文惠,你最近好吗?最近都没什么机会陪你说说话呢,而且你总是忙着乐团的事情我又不好意思打扰你。
  见美纱因为内疚而低垂下头,我的心头大石已经完全被移开,心终于重新浮出表面呼吸熟悉的气息感动地说:只要我有空闲时间一定会陪你的啊,你尽管找我无所谓啦。我还在担心,你会不会因为巧乔那天的那些话而……”
  文惠你千万千万不要这么想啊!我不是因为巧乔那天说了那些话而刻意减少跟你来往的机会的。美纱似乎能够预料我下一秒想说的话,于是急急忙忙地打断我继续道:只是最近巧乔的任性脾气又来了,她从小时候到现在总是不喜欢看到我跟她以外的女孩子太过亲近,所以才屡屡找借口把我带走,不让我有太多的机会和你聊天。
  这么说……”话到嘴边我忽然吐不出半个字眼,其实我好想亲耳听见美纱说她不曾怀疑过我,但是心脏却不安分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使得我有些紧张。
  放心吧文惠,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不会怀疑你的。毕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而且我认识的文惠是个非常善良的女孩哦,我相信你。美纱递给我一个温柔的微笑,明亮动人的眼底有种难以言喻却清晰可见的信任。
  泪水很不争气地在眼眶打滚了好一下子,但是我最终还是没让它落下,用手迅速将它抹掉。
  我哭什么呢?现在还有美纱相信我,还有美纱可以是我的依靠,我还奢求什么呢?爱情和友情我都获得保全了,我实在不应该再继续计较任何事情了。
  对,巧乔闹事已经是过去;晓霞和赫鼓也已经是过去,做人不就是要活在当下,展望未来吗?
  美纱,谢谢你。我用力吸了吸鼻子好让自己不再继续哽咽,随后缓缓吐出一句诚恳的谢意。
  不久后,美食便送到了美纱的面前,于是她开始毫不客气地动用餐具,准备大吃一顿填饱肚子。望见她脸上因为美食而呈现的满满幸福,我的心亦感觉暖暖的。
  哎呀没什么好谢的啦,记得我们是真心朋友哦!美纱吃完一口后,很享受地喝了置放在右手边的咖啡拿铁,心底仿佛有种熊熊燃烧的兴奋火焰般激动说:嘻嘻对了,其实今天我约你出来是另有目的哦,待会儿我带你去见识一个地方好不好?
  我微微挑起眉疑惑问起,嗯?什么样的地方哦?
  美纱窃窃地笑了一下却不回答我的问题,看见如此搞怪神秘的她让我想起了几乎拥有着与她相同性格的晓霞。
  昨天傍晚在糖水店铺外的事犹如洪水猛兽般朝我涌来,使我渐渐沉浸于昨日不愉快的回忆之中。
  看样子,若非昨天在糖水铺意外撞见我跟赫鼓,否则这段时间晓霞真的完全不知道我跟赫鼓在一起的事情呢。
  她还会在意吗?她的心里还爱着赫鼓吗?
  为什么我的心竟会无端端有股窒息的难受,好象有什么东西紧紧揪着我的心脏不放,一味吞噬着我所剩的快乐能量?
  我甩开脑袋所有的不解和顾忌,决定先别去思考那么多暂时没有结果的谜底。
  吃完饭离开旧街场咖啡店后,一路上美纱都在指引身为司机的我向目的地前进。
  经过红绿灯再拐几个弯,我们来到了一条热闹非凡的街道。街道一旁还稳稳伫立着一个不能把车子无法驶入的路牌。
  将车子泊好在对面街道的一块专打造停车场的空地,美纱热情地牵起我的手带我穿越过宽大的马路,然后来到了那条热闹街道的进出口。
  我高昂起头仔细阅读门槛上方庞大又清晰的英文草书字体,小嘴呢喃着:“Parrot Street”
  “Parrot Street”的华文翻译岂不是叫作缨鹉街吗?怎么这条街道的名字取得那么怪?而且还用动物名称来取呢。
  像是察觉到我对这条街道所属的名字来源的疑惑,美纱故作博学多才的样子娓娓道来:因为这个地方在英国占领时期曾经以缨鹉来传送纸条和信件,因此才这里才会被取名为〈缨鹉街〉。
  真的吗?其实我不怎么相信别人所说的话,尤其是这种一听就知道是编出来骗人的故事简直漏洞百出,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看见我有些兴致勃勃的反应和好奇,美纱扑哧地笑了出来,哈哈,文惠你上当了!骗你的啦。
  虽然自己早就知道只不过是个谎言,但是我仍然抛给了美纱一个无奈的白眼,嘴角微微扬了一下。
  其实这条街道的来历我并不清楚啦,但是它真的很像爱说话的缨鹉一样热闹频繁哦,而且这里还有很多购物中心都找不到的店铺呢。带你进去逛一圈你就会见识到它的独特啦!
  美纱挽住我的手臂振振有词地说,下一秒已经迫不及待拐我踏入这片异界般的天地。
  穿梭在人群中,我就像是第一次到动物园参观的小女孩一样,头上顶着许多好奇的泡泡以及雀跃的心情左顾右盼地停留在每一个足以引起我的注意的档口。
  这里贩卖的几乎都是世界各地的进口货,而且不管是女性首饰还是服装都样样精致无比,显示出设计师别出心裁的创造力。
  继续往前走我发现这里其实有好多酒吧和英式咖啡厅,两层楼的建筑都呈现出各国异风的高贵优雅,犹如一幅唯美的油画让人即憧憬又迷恋。
  我和美纱俩人疯狂地把整条街除了酒吧和咖啡厅以外的店铺都逛完了以后,还来不及喊声暂且休息,美纱便走到一间以红色石砖建筑的酒吧间前面停下脚步,抬手望着表上的时间道:下午一点,刚刚好!
  文惠,接下来呢才是我今天带你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喔!嘻嘻。美纱兴致勃勃地推开了眼前那扇厚重的雕刻着复古花纹的木制大门,俏皮地向我眨了眼,嘴角边荡漾出如花温柔动人的微笑,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手直直带我闯入一片黑暗的酒吧间。
  脚步踏在酒吧间真空的地板上响起了沉重的咯登、咯登声,仍旧敞开的大门借助外头明亮的光线照射着昏暗而低调的酒吧间,我俯身望遍身下人头颤动的场景,偶然发现原来那个众多人聚集的地方正是舞台的前方。
  美纱,这个是什么地方?怎么下面那么多人?从来没有来到如此神秘的地方的我没办法在短时间内适应酒吧间阴暗而微弱的灯光效果,总觉得眼睛必须睁大好几倍才能够看清所有的人物。
  一阵喧哗声尽展现了台下人们的激昂澎湃的心情,此起彼落的欢呼声似乎永远都不足以全力呐喊出热情洋溢的年轻人的疯狂迷恋。
  我的眼睛在望见如此激情的一幕时像是失去了眨巴的能力而不可思议地越睁越大,心脏更随着缓缓响起的磁性男声越跳越快,整颗心已经成功被那把声音的主人给吸引了过去,带领我穿梭在梦幻泡影的时空里。
  “‘TSUKI SHOUNEN’快开唱了!待会儿我再跟你解释!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必须挤到舞台正中央去!
  台下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几乎掩盖了美纱好不容易歇斯底里呐喊着跟我说话的声音,但是传入我的耳边的却只有众人的呼叫声及瞬时暴发的鼓声,剩下的杂音像是被耳鼓拒在千里之外,抑或是被消灭了音响,抑或是被调成了静音模式。
  我随着美纱跌跌撞撞地走下狭小的阶梯再努力挤进人群中央,一番奋斗拼搏才得以最近距离观看这一场LIVE演唱,一个抬头我的双眼即刻被台上四个傲慢不羁的少年给嗑惑了一样,神色呆愣地目睹他们对音乐的全然投入以及感性的洒脱。
  “‘TSUKI SHOUNEN’!我爱你们!炫景哥你最棒了!还有宇树加油啊!
  我没想到站在我身边的看似斯文文静的美纱竟然会跟其他人一样起哄欢呼,望见她脸上傻得可爱的期待表情我不尽被她的愉悦给感染,紧紧地挽住她的手臂一起和她在原地随着音乐的节奏而不停跳跃着。
  这个叫做“TSUKI SHOUNEN”的乐团唱的都是流行性的日文歌曲,各个曲子的暴发力及震撼力都不足以小看,我的念头忽然一转,下个周末我们“D’YOUTH SAINTS”开唱的时候也会和这个乐团拥有相同的出场压轴方式吗?
  刚刚沉思下来,我原本飘忽不定的眼神偶然停留在那个男性主唱的身上,表情专注的他认真地唱出附在歌词里的含义。
  他的灵魂仿佛和音乐合成一体了一样,自我陶醉的模样似乎在竭力唱出自己的心声那般真诚,动听缠绵的磁性嗓音一点一点地将我的灵魂也吸了过去,犹如在召唤我连同他一起进入只有他和音乐的世界。
  待我完全沉浸于眼神中只有他的那一刹那,我恍惚发现他的眼神不知什么时候亦停留在我的身上许久,温柔似水的深褐色双眸闪过一丝暧昧不明的神色,如真如幻。
  我的心跳咚咚地跳动着,好像比刚才激动的澎湃更来得快速,更来得沉重而清晰。我拼命告诉自己很有可能只是会错意,那个主唱或许只是恰好将视线逗留在我的身上好一会儿,过不久他肯定会像若无其事般移开,继续为大家演唱出振奋人心的音乐。
  可是,我的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强烈渴求他当下确实正在凝视着我,正在注意着我。难道我和其他女生也一样吗?像是迷恋偶像那般心情,明知道是遥不可及的心愿却还是忍不住去期盼。
  如同我所预料及猜测的一般,那个主唱少年果然冷冷地将视线从我的身上移开,而那一刻我仿佛听见了有颗小石子落入了心底的湖水,虽然重量轻盈小巧,但是它仍然肆意地撩起了一圈涟漪,让我的心脏久久无法安定。


  LIVE演唱在半个小时后便落幕,带点飘忽而懒散的感觉的爵士音乐四处响起,酒吧间又恢复了一阵暧昧的平静。观赏完毕精彩的表演,顾客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座席上继续在这灯光昏暗的小小世界里度过周末日的午后。
  我挽住美纱的手臂东张西望,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欲开口问问美纱的意见时,一名身穿酒保制服的男生朝美纱走过去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几句,美纱点点头以示明了后不由分说地拉起我朝后台处走去。
  怎么了?你要带我去哪里啊?为什么来后台?忽然被人毫无缘由地拉扯到某个地方我有些不自在,微微皱起的眉头隐隐显现出我不悦的疑惑。
  带你去见‘TSUKI SHOUNEN’members啊!嘻嘻。太好了我终于可以见到我的宇树了!
  美纱的脸出乎意外地迅速窜红,幸福的微笑满满洋溢在她的脸蛋,她的嘴角扯出一个最最灿烂迷人的弧度说着,连脚步也变得轻盈起来蹦蹦跳跳地走到一间贵宾室外。
  不好意思打破她沉浸在美梦的欢悦,我只好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
  密室般的房间里的人好像能够感应到外面有客人而在美纱欲敲门的时刻被打开,一个修长的身影跃入我们俩的视线,当我还在为他的帅气穿扮及分明的轮廓惊叹时,美纱已经扑进那个好看的少年的怀抱里。
  宇树!我好想念你呀!
  美纱娇滴地在那个叫宇树的男生的怀里磨蹭着说,仿佛试图从对方的怀里摄取一些温暖,小鹿般的水灵灵双眸很是无辜地眨巴着仔细打量少年的脸孔,少年则温柔而刚毅地环住少女的腰间,眼前这一幕看来暧昧至极。
  我也很想你呢小纱。先进来再说吧。宇树扶好恋恋不舍的美纱,眼神顺其自然地瞟向愣在门口的我,双颊腾地红了起来有些结巴地说:小纱,你什么,什么时候带了朋友啊?
  为了掩饰刚刚看见他们如此亲密的那一幕的尴尬,我假装若无其事地跟他简单地点头打个招呼,下一秒身体突然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往前倾,我在恍惚中发现自己被面前的某个有着漂亮而可爱脸蛋的男生热情地拉进房内。
  那个可爱的男生似乎毫无男女授授不亲的观念,一味兴奋地自我介绍着:欢迎啊!我叫诚也,请问小姐贵姓?
  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我有些措手不及,脸上除了惊愕还是惊愕,舌头仿佛暂时失去了拼音的能力一样变得僵硬起来,脑袋忽然有许多问号飞过。
  诚也,你这样是会把人家给吓着了哦,赶快松手先让她坐下。
  趁我的脑袋还在一片混乱之际,另一个站在角落的挺拔少年则走过来扶住诚也的肩膀说着,尽可能友好地对我微笑再温文地拉开诚也,好让我和他之间有个能够呼吸的空间及安全的距离,然后简单地自我介绍说:我是尉歆。
  小诚也,你这个性应该改一改噢,否则以后所有的女孩都被你吓跑了,到时候可别找我们诉苦啊。
  心脏在听见这把低而感性的男嗓音时不由自主地砰砰加快,比刚才看见暧昧的场景还来得紧张窘迫;比刚才在台下和那个人做眼神交流的时刻还来得窒息晕旋。
  是他吗?是那个男生吗?
  此刻犹如有许多炸弹朝我的头顶炸过来一样,甚至在我的头上炸开成烟花,我的思绪在一片混沌中竟然导致我的行动变得缓慢迟钝,没来得及思考好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及说出什么样的话,那把仿佛磁铁般有力的声音再度隐隐吸引着我,你是小纱的朋友对吧?你好,我是小纱的哥哥,我叫炫景。
  终于,我的身体已经在以一种极度缓慢的速度旋转180度,直到一双炯炯有神的明亮眼眸映入我的视线里,一张极具杀伤力的灿烂笑容在我的面前绽开,我立刻从美梦中苏醒过来激动回答,呃,我,我叫文惠。你好……”
  简单地说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怎么会觉得舌头好像千斤般重啊?我到底是烧坏脑袋了吗?还是因为今早我放任着我的头疼及微烫的额头不管,所以脑袋也被烧坏了?我的脸怎么会那么烫?
  啊!不行!我快窒息了!
  是他?真的是他?我不是做梦?他跟我说话?他的眼睛在望着我?这一些明明就毫无质疑啊!
  冷静!李文惠!冷静!不要再继续发花痴发傻了!深呼吸!
  做了一次深呼吸,我感觉到心跳已经慢慢平静下来,思绪也不再有那些莫名的幻影烟花继续绽放了。
  被那个挺拔少年拉搭住肩膀的诚也终于闷闷地吐出他的不服之气嚷道:咦!炫景你很过分哦,明明是我先搭讪她的,你凭什么这么挖苦我后还那么厚脸皮地跟她搭讪啊?切。
  看见诚也脸上的不悦及纳闷,那个挺拔的少年露出更加温柔的笑容以疼惜的口吻安慰说:好啦诚也,乖乖,别闹脾气。搭讪女孩子这种功夫怎么能够让你主动去做呢?你看看刚才台下许多女歌迷都在为你疯狂地尖叫呢。你要女孩子的话其实都不必亲自动手啦,找个条件比较好的不是更符合你的style吗?
  喂喂,这个尉歆,我怎么听你这说法好像在暗地里讽刺我条件不好啊?没想到温柔的笑颜背后竟是如此现实直接。
  没理会他跟诚也之间奇怪的暧昧气氛,我走到另一个角落的沙发上闷闷地坐下。
  眼看美纱完全陶醉在她和宇树两情相悦的花花世界里,还有那个有些惹人厌恶的少年在哄着孩子气的诚也,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走错了厕所一样不小心踏入了一片禁忌之地。
  想要喝什么饮料尽管点吧,这一顿算在我们乐团的份上。大概是误会我直盯住菜单发呆以为是想喝东西,那个叫炫景的男生彬彬有礼地对我说,刚毅的微笑使他看起来容光焕发。
  目睹眼前这些暧昧气氛的自己总觉得大家的举动都出乎意外地不正常,几乎把炫景这个头号帅哥的存在给忘了,于是我立刻保持淑女的矜持模样笑笑拒绝,不必了,我并不觉得渴。
  话才说完,为了想要掩饰我尴尬羞怯的窘态,我以极其自然的动作从包包里拎出早上带出门的小水罐,打开瓶盖就咕噜咕噜地喝下一大口白开水。
  你确定你真的不渴吗?盯住我一系列的举动许久,直到我把瓶盖扭紧欲将水罐收进包包里时,炫景似乎已经很努力地在抑制涌上的笑意,小心翼翼看向我问。
  听见他如此介意再度问了一遍我不禁感到有些疑惑,但是当我看见他的眼神瞟向握在手上的水罐,大脑立刻明白了某些令人非常丢脸的事实!
  哈哈哈……”最终,炫景仍然失败控制自己的笑意,于是一阵放肆却爽朗的笑声在贵宾室内传开来,惹得其他人纷纷投来咤异的目光。
  炫景哥,什么事情那么好笑啊?告诉我告诉我。我没想到第一个凑过来的竟会是乖乖女形象的美纱,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那种八卦型女孩呀!今天跟她出来逛街后我才真正发现原来美纱其实是个很活泼的好奇宝宝。
  炫景好不容易平缓激动得一阵发笑的情绪,努力咳了几声来使自己看起来严肃认真一些,正襟危坐的他仿佛看穿我的心思一样想尽办法扯开话题,小纱,上一个星期我们在排练的时候你不是都有一直给我和宇树送便当吗?怎么昨天没见面而已,今天就思念他到快要发疯了?
  美纱在谈话中往往都很容易被别人所谈论的话题给带动,于是她上一秒的好奇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双颊上浮起的两朵红晕,炫景哥,不要调侃我了啦。人家真的真的很想念宇树嘛!
  似乎想起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美纱立刻转向我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道:文惠,待会儿不必麻烦你送我回家了啦,有宇树送我回家就行了。
  炫景听见美纱这么交代反而装出一脸不满的失落,没好气地说:你这丫头,成天就只知道宇树,我看将来什么时候连炫景哥你都不放在心上了。
  哎哟哥哥你怎么这么想呀!我不是都有做你的便当吗?要我林美纱下厨只有你和宇树才有那个本领而已呢。嘻嘻。
  可是我担心宇树吃醋啊,呵呵。好啦,尽管跟你的宇树约会去吧,继续在留在这里的话大家都无意间成了你们的电灯泡呢。
  美纱调皮地眨了眨眼,再一脸歉意地望向我不停地跟我道歉,甚至欲开口解释自己到底有多想念宇树的时候我适时地制止了她继续讲下去,在我苦口婆心地说了无数次不要紧她才肯安心地去约会。
  目送她和宇树离开贵宾室,我恍然要是没有今天这一场出游,否则我永远都不知道美纱有个那么帅气的哥哥,还有个那么帅气的男朋友呢。只不过美纱和炫景的五官怎么看都没有相像之处啊。
  我从来都没有听美纱提过自己有你这个哥哥呢。我随着浮现在脑海的疑问鬼使神差地这么说了一句。
  坐回黑色真皮的昂贵沙发上,炫景翘起二郎腿大大地吐出一口气娓娓道来,你没听她提起我的存在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不可以让别人发现自己和月光少年的任何一名成员有任何牵连,否则原本属于她的风平浪静的日子肯定会在事实被揭发的那一刻波涛汹涌。
  可是,既然小纱愿意让你知晓自己的秘密,那么证明了她对你存在的不仅是同桌同学的感情,而是认为你是个值得托付秘密的好朋友。炫景的眉头轻轻促起,圆大明亮的双眸在浓密的眉毛下更显无可迁怒的认真。
  其实我跟美纱亲近,跟她要好并不是在利用她来证明自己的人际关系,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要和如此善良友好的女孩成为能够真心交谈的朋友,从来都不求回报。可是当我听见炫景说出这个事实的时候心情变得轻快了许多,仿佛这份信任足以否定之前的一切不安情绪。
  不过这个叫炫景的美男怎么会知道我跟美纱是同桌同学的关系?
  放心吧,我们家小纱是个能够保密的女孩噢,但是为了保守她身为我的妹妹的事实,我必须搬出家里跟其他成员一起居住,于是大家都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家人而同住一屋檐下,如此一来才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坐在炫景的身旁聆听他的小小故事,心灵的湖泊像是有阵风轻轻撩动水面般轻盈温柔,虽然他所说的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感人肺腑的伟大故事,不过他对于家人的细腻心思却成为了一种无可忽视的牺牲。
  我相信凭借你们的努力,月光少年肯定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你们真的拥有无法轻蔑的才华,加油!我的脸上写满了对这个乐团的十足信任,希望借由我的言语赋予他继续支撑下去的动力,起码让他觉得这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而不是白费心机的。
  呵呵,谢谢。我们的梦想就是打响月光少年的知名度,最大的野心就是红遍亚洲让所有的人都能够听见我们用心创作及演唱的歌曲。
  我微笑以对,接下来的沉默变得不再像先前那样尴尬古怪,然而手机铃声就在这时候悠悠响起。我从包包里抽出手机检查一下,发现竟是赫鼓传来的简讯。
  这是他今天第一封传给我的简讯啊……
  我有些忐忑地打开信件,简约的几个字却足以翻起我内心平静的海浪,你在做什么?我好想念你。
  阅读完这一封简讯,我开始发愣地僵在原地,脑袋非常配合地播放起昨天傍晚的一幕幕,包括赫鼓遇见晓霞时眼底闪过的无数意味深长的复杂情绪。
  赫鼓……
  你的心真的在我这里吗?
  为什么经过昨天发生的那个场景后我变得那么神经质,进而质疑起赫鼓对我的感情了?
  我很希望自己可以不必去在意昨天赫鼓所告诉我的事情;我很希望自己可以不必去怀疑赫鼓和晓霞之间是否还存在着一丝爱恋,可是我的心底有把声音告诉我,事情往往都不会如此单纯简单。
  自从我知道了赫鼓的秘密,察觉到了晓霞偶尔回避却在角落偷窥赫鼓的身影的举动,我无法不去在意他们俩所发生过的一切,抑或是即将在未来发生的一切可能。
  李文惠,你变了。
  到底是为了友情,还是为了爱情而变了?
  沉默半晌,炫景见我的动作停顿在阅读简讯以后试图叫我,还伸出五指在我的面前挥了几下以便引起我的注意问:文惠,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友善地摇摇头,并没想要将自己的私事跟一个刚认识的对象分享的意思。
  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骇然发现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于是我直接站起身跟炫景交代了一声便打算走出贵宾室。
  等等!炫景急迫的声音在我的手握住门把的那一刻于我的身后响起,接着他朝我的方向小跑过来。
  我轻挑起眉望向他,猜想着他接下来会对我说什么。
  炫景看似有些羞怯地微微低垂着眼睑,长而浓密的睫毛犹如优雅的黑色羽毛飘落在洁白的琴键上,覆盖着澄澈亮丽的双眸,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那一刻,我的心跳毫无预兆地加速跳动,我甚至深深感受到了幸福的节奏,轻快却清晰无比地一拍接一怕地跳着,犹如夏季的艳花开满在心房里,跟随幸福的旋律轻扬舞动。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想知道。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第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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