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3 January 2011

《爱上摩卡爱上你》第四杯:一场缘分的邂逅。

  昨天下午因为夏巧乔这个死心眼的女孩而倒了大霉,回到家之后原本还算正常的体温转眼之间直飙39度,我苍白的脸色始终抵不过妈咪的敏锐观察,吃晚饭的时候她跟爹地还不停地问我怎么无端端会发起高烧来,明明早上出门还一脸容精神奕奕的。
  晓霞那里我并没告诉她实情,只是说自己在图书馆等待她的同时不小心睡着了。可是这般说法依旧没办法说服她,因为她跟晓耀俩人可是找遍全校都没发现我的存在,更何况是最多学生进出的图书馆。在我的执意说法下,她只好咽下一肚子的好奇不再追问。
  我随意找了个借口说是最近天气太过炎热才会引起身体不舒服,妈咪一直坚持要带我去看医生但被我一口拒绝了,最后我只是吞下一颗退烧药便呼噜入睡了。
  早晨踏进教室时我一眼就瞥见正悠然自得抚动着那双纤纤如玉双手上的水晶指甲的巧乔。当她的眼角终于无意瞟向门口而发现我的存在的那一刻,原本傲慢的容颜刹时变得僵硬,她的眼神里透露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
  我并不想理会她那么多,虽然对于昨天她间接伤害了我的事我有些耿耿于怀,但是我才不会像她那样为了一点小事就惹事生非,摆出一脸的臭脾气去欺负人。
  再说了,现在我的脑袋还是有些晕晕的,如果不是因为今天周主任说要讨论下星期即将面临的小考的模拟试卷,否则我还是会乖乖地留在家饱睡一顿,安心休养。
  文惠,你今天的脸色看起来怎么那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同桌美纱先注意到我的疲惫及虚弱,一脸操心问。
  这个时候坐在斜前方的张赫鼓一脸有意无意地瞟向我,我在心底猜测一直埋头苦读的他怎么会忽然抬起头朝我们的方向望过来,但是他的视线仅仅停留了两秒钟便重新专注于课本上,好像他不曾移开视线一样。
  是我的错觉吗?
  没什么,只是有点发烧,但是昨天已经吃下退烧药了,别担心啦。我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一些,希望自己这么说可以让美纱释怀一点。
  可是我没办法不注意张赫鼓的一举一动,即使我已经知道了那个令人残酷的事实。
  我偷瞄他的背影,想起了自己会跌进湖水里还发高烧完全是因为与他有所牵连。
  现在是今天的最后一节课了,教导英文的教授出乎意料让我们早退,还没到下午一点他就宣布今天的课到此为止,可是我们暂时不能离开教室,因为有个酒店管理系的学长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询问一下班上的某个同学,并且一个都不能走。
  当大家正好奇地议论纷纷,教室门口教授的身影才消失无踪,随即一个消瘦的身影立刻跃入众人的视线。
  少年的嘴唇惯性地紧抿在一起,炯炯的双眸闪动着不可迁怒的烈焰,一身西装将他映衬出高傲的优雅。
  他迈出脚步踏进我们一年一班的同时,在场的所有女同学都被他那慑人的气质给怔住了,下一秒很快就有一个女生大胆喊出:弘斯学长!
  没错。
  就是那个霸气十足的恶少爷酸酸。
  听见他的鼎鼎大名,全班同学不禁哗然,男同学脸上是什么表情我不知道,但是我懂有一部分的女同学是进了他的粉丝部,对他可是迷恋到底,只是那个精英组合的同学就少了这般见识,显然摆出一副什么大人物那么神气的轻蔑。
  那些女生的双眼直冒粉红色的爱心泡泡,而我却是一脸咤异地盯住他,神经短路似的只觉得脑袋有无数个可能性和猜测横飞竖钻,使我没办法正经思考。
  STOP
  他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他该不会是跑来这里当众拆穿我那天在咖啡馆冒昧得罪他的事吧?!
  要是他真的这么做,那么我就会成为弘斯粉丝部的公敌了!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我胆怯地咽了咽口水,满心悬挂在半空中一样摇摆不定,担心他的嘴微微张开就会毫不犹豫地把我拉入十八层地狱!
  此刻,我看见张赫鼓的眼神下意识地瞟来我这儿,那双深邃的眼底流露一种复杂的情绪。
  我知道酸酸那个少爷是看见了我的存在,但是他并没顾及我脸上所表露的震惊以及错愕,大摇大摆地走到讲台上,清了清喉咙礼貌地问:请问这个班级里是不是有个叫夏巧乔的女孩?
  呃,他要找的人不是我?
  他找的是夏巧乔?他干什么找夏巧乔?
  我的脑袋一个机灵就想起了自己昨天在医务室里那个可笑的念头,再抬起眼皮望向面前高高在上的酸酸,我顿时感觉全身已经发麻。
  可是在这个时候,平日分成几个门派的同学们忽然都默契十足地将矛头指向坐在张赫鼓身边的夏巧乔,甚至异口同声地说:就是她!
  倒是我、美纱跟赫鼓都没有挪动一根手指,保持僵在原位的姿势。
  喂喂,大家这是害怕自己被拖下水才那么一致地将李弘斯的猎击人物给揪出来吗?想到人类都是自私的生物,再看看此刻大家脸上的神情就足以证实这个讲法,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弘斯学长你为什么要找巧乔啊?
  弘斯学长认识巧乔吗?讨厌,原来当夏巧颜的妹妹可以被弘斯学长注意到呢。
  可是被弘斯学长盯上了,夏巧乔这次到底是走好运还是走霉运啊?
  几个加入弘斯粉丝部的女同学已经在那里花痴地自言自语,但是酸酸并没有因此而回答她们的问题,反而将其当成耳边风似的,只见他一脸笑意跨下台阶,趾高气扬地踩着缓慢的步调走到了夏巧乔的面前。
  原来是你啊,害我昨天找了你的资料好一整天了,你临走前我都没把你的样子好好记在脑海里呢。
  酸酸一边说一边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使她正视自己,意味深长地盯住巧乔那双闪过一丝惊恐的眼神,似笑非笑的样子看起来实在诡异。
  有几个女同学已经疯狂地在惊呼为什么自己心爱的弘斯学长会跟夏巧乔有如此亲密的举动,我还看到她们一个个紧握拳头的可恨样子,真不明白她们口中的弘斯学长到底有什么值得吸引人的地方。
  不就是外表长得好看一些、成绩优秀一些、家境良好一些吗?用得着对他如此迷恋及爱慕吗?
  在我的眼里,他只不过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恶魔,霸道的恶少爷,脾气暴躁的暴火龙。
  我注意到了此刻的巧乔浑身正在颤抖着,我想她的额头一定直冒冷汗了吧?被那个恶魔酸酸这样盯着看任谁都会感到毛骨悚然,就连我也不例外。
  张赫鼓大概是已经沉不住气,没办法再眼睁睁目睹酸酸继续在一年一班里胡作非为,造成夏巧乔的惊慌及困扰,于是立即撑手站了起来:你这是在做什么?没事跑到我们班来撒野么?
  哼,说我来这里撒野?酸酸终于拿开了刚刚一直捏住的巧乔的下巴的手,而她的头也猝不及防地突然重重落下来,整张脸几乎扑到桌面上。
  张赫鼓,如果你敢帮她说一句话,你一定会后悔的!酸酸本来就不是个很有耐心又好脾气的人,听见撒野两个字,他不禁恼怒得紧握拳头。
  我需要后悔什么?你擅自利用了上课的时间而跑到金融系来闹事,你这种做法肯定会被列入黑名单!我才看你一直一来保持的形象会怎么被你亲手毁灭!
  这俩人前世到底是结下了什么怨恨?为什么只要两人互相碰撞就一定会发生摩擦?
  让我更加匪夷所思的是,酸酸怎么知道张赫鼓的名字?难不成他是那种小心眼的男人,想起那天在咖啡馆好心替我撑腰的张赫鼓与他八字相克,所以才连同他的身份一起揪查出来?
  这个酸酸,怎么那么可怕!
  黑名单?要列入黑名单的还轮不到我呢!你倒是问问这个贱女人昨天到底做了什么好事!酸酸几乎是用吼的对张赫鼓咆哮着,简直就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大王。
  随之,酸酸突然将视线转到我的身上来,小恶魔女,你不要给我杵在那里装石像啊!为什么不替自己说说话?被这个男人误会了你也不介意吗?
  这个酸酸果然是来班上闹事的!我都不计较巧乔昨天害我的事了,他到底多管什么闲事啦!难道他真的要搞得众所周知吗?
  半晌后,张赫鼓才以疑问的目光看向我,小心翼翼地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坐在我身旁的美纱亦焦虑不安地望着我压低嗓子: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李弘斯学长上门找巧乔和你有关系?
  此时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大家一脸期盼地望着我,竖起耳朵等待我的答案。
  我不知道美纱的疑问只是纯粹想知道我跟巧乔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过节,还是她已经在心中认定是我害了巧乔。
  毕竟她跟巧乔是从小玩到大的姐妹淘,而我只不过是她刚认识了三个星期的同桌同学而已。
  心底越是这么想着,我越是觉得委屈。
  现在是不是所有人都不会相信我?是不是连张赫鼓也……
  对上张赫鼓焦急询问的目光,我没有勇气再继续看他那双深邃的黑眸,最后选择默不作声地低垂下头,试图逃避这一场尴尬。
  李文惠说不出口,我就替她说!见我怯懦地无视他的眼神,酸酸终于按耐不住急躁的性子大声嚷道,这个贱女人昨天把李文惠推进湖里,差点害她溺毙了!若不是我刚好在湖泊前的咖啡馆买咖啡,而这个女人还发疯似的找我救人,我看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宽恕!
  听见如此令人震惊的消息,全班人猛吸一口气,很快的大家变得八卦起来不停议论着,有些同学还鄙夷地瞪了巧乔。
  到底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你为什么要推小惠下水?张赫鼓一脸不可置信地抓起巧乔的肩膀,激动的他明显使出了男人一般的力气,看上去很像在威胁巧乔说出实情。
  面对两个大男人的威胁的巧乔几乎已经走投无路,溢出眼眶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倾泻而下:我不是有意害她的!我不是故意把她推下水的!我只是、只是想她说出实话而已,我、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跟她那么亲密,赫鼓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听完了她一连串的辩驳和口口声声的哀求,最终却换来张赫鼓的一脸冰冷。
  张赫鼓以一种居高临下的鄙视眼光看着巧乔,低沉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冷然说:我对你非常失望,从今以后能够离你多远我就会离你多远,不用再想办法纠缠我了。
  我的意识只能够撑到这个地步,听见张赫鼓对她的无情时我的心竟然很可恶地嘲讽了巧乔,一种得意洋洋的心情蔓延整颗心,但也终于获得了一股力量会心一笑。
  接着我的脑袋变得越来越浑重,视线亦渐渐变得越来越模糊,一阵晕旋感袭击而来,我似乎看见了天旋地转的一幕。
  很快地,我的世界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又是一阵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但是这一次的味道比昨天我在医务室里嗅到的还更强烈一点。
  我的睫毛随着缓缓睁开的眼皮轻轻地颤动着,还没适应房里的光线,一张有着些许细纹的眼角的脸立刻在我的眼前放大好几倍来。
  我的女儿,你终于醒过来了!
  咦?这把不是妈咪的声音吗?
  我现在……”
  我的话还未说完,妈咪一副明白似的立刻解答了我的疑问:你早上在学校昏倒了,幸好有同学及时送你进院啊。医生说你发高烧而且着凉了,要你多多休息。我的女儿啊,你到底为什么会突然着凉?你的体质一向来并不差呀。
  呃,怎么妈咪一问就问到了重点啊?在学校被同学推进湖水里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说得出来?
  为了避免妈咪对我的嫌疑,我赶紧扯开话题,是谁把我送进医院的?
  早上那个酸酸来到我们一年一班那么一闹,我却那么不争气地晕了过去,我真的很想知道后来教室里的情况怎么样了,而且也想好好感谢那个送我进院的人。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哦。刚走到病房外面我就碰见了一个高大的男孩,他只是对我说你没什么大碍了便离开了。对了,他还说自己是你的同班同学呢。妈咪边说边倒杯水递到我面前来。
  高大的男孩,同班同学,是张赫鼓吗?在班上我除了跟他比较熟,跟其他男同学可说是完全没有打过交道呢。
  真的是张赫鼓送我进医院的吗?
  我突然想起了在我昏迷的时候,我的身体好像被人很轻盈却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而且有股温热的暖和正一点一点地传至我的每一寸肌肤。
  难道,抱我的人也是张赫鼓?
  这么推测着,我的嘴角已经禁不住在心底泛滥的甜蜜,微微向上扬。
  大概是不明白我进了院还可以笑得这么开心,妈咪就开始对我唠叨,刚刚医生已经跟你打过退烧针了,今早不是叫你乖乖留在家休养的吗?你看,现在把事情搞得那么大还住进了医院,非得让我和你爹地担心不可是不是?总之你的病没养好就哪里都不准去了。
  啊!可是妈咪,我已经答应了晓霞明天傍晚会陪她一起出席一个朋友的生日会的。打了针不是更快好起来吗?再休息多一天我就会好起来了啦,反正我的体抗力又不弱。为了替自己争取自由,我嘟起嘴装可怜地跟妈咪撒娇。
  不管了,总之一切等看看你的病情会不会好转。如果医生答应让你出院的话我才让你跟晓霞一同去玩。妈咪的态度依然坚决,于是我只好安分一点静下嘴巴,免得待会儿继续跟她要求的话肯定连最后一丝机会都没有了。
  此时,病房外传来了两声敲门声,第一个走进来不顾三七二十一地朝我扑过来的就是晓霞,而晓耀则轻轻地带上门才缓缓走到床边向妈咪问好。
  呜呜,文惠你怎么病得那么严重?今天放学后到班上找你时同学们都说你进了医院,那时候我的心脏简直就快跳出来了!你现在还好吗?没事了吗?晓霞一把鼻涕一把泪颤巍巍地说。
  你们俩都来了我就放心了,请你们好好照顾我女儿一下吧。傍晚我会再过来的,麻烦你们了。
  面对妈咪的细心交代,晓耀还是彬彬有礼地拍胸脯保证:一点都不麻烦啦阿姨,您放心吧。有我们陆家俩兄妹陪文惠说话她才不会闷死呢。
  那就好。文惠,妈咪先去学校接阿颖回家,晚上会跟爹地一起来探望你的。要好好休息知道吗?不要再让身边的人替你操心了。话毕,妈咪唉声叹气就离开了病房。
  门才关上的那一刻,这对兄妹立刻在我的面前作怪了起来,像极了两只活泼的精灵。
  呼,幸好伯母走了。你知道吗?刚才我多怕她会怪我们没好好看着你,因为你常常跟我们共同进出嘛。晓霞第一个猛抽起身轻拍自己的胸口道。
  晓耀倒是贼贼地摸着下巴奸笑:嘿嘿,不过你这一晕在学校可要闹成头条新闻噢!明天新闻部肯定会刊登这么一项报导,说金融系一年一班有女同学昏倒了,而且听说你的班有新闻部的会员哦,今天在你的课室里所发生的一切肯定会被那个会员一字不漏地讲述给新闻部的编辑组听呢!
  不会吧?经晓耀这么一说我都开始恐惧了,如果真的会发生这种事情的话,那么到底会有多少人被拖下水?
  巧乔一定逃不过罪魁祸首这个罪名了,那个酸酸是不是会被冠上胡作非为的坏名声?还有张赫鼓,如果真的是他在众人的目光下抱起我把我送进医院的,那么他又会是被认定成什么角色?最后还有我呢?!
  啊啊啊!怎么可以让这种事情发生?
  当我还在幻想着无数种最坏的结果,晓耀已经摆出一副警官审问嫌疑犯的诡异样子威胁道:快说!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如果你不坦白说出事实,我就没办法替你截止新闻部报导今天的昏倒事件了。
  晓霞坐在椅子上双眼发光直盯住我看,是啊是啊!文惠你要老老实实告诉我们哦,而且我知道昨天你说你在图书馆睡觉其实是骗人的。你难道没察觉自己的说谎技术实在差劲吗?
  她最后一句话还真是直接啊。
  这对兄妹怎么搞得好像在唱双簧似的?面对他们质疑的眼神以及迫切的追问,既然在这个病房只有我们仨人,我只好泄气地将所有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说给他们听。
  那个夏巧乔也太过分了吧?!竟然敢欺负你成这个样子?现在的女孩脑袋都在装什么呀?真是比男生还粗暴、还狠毒了!听完我的精彩故事,晓耀第一个生气得七孔生烟啧啧骂道。
  不过弘斯还真够火爆的,认识他那么久我还是第二次觉得他是个好人。晓耀的这番话引起了我十足的好奇。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问出口:你怎么会这么说?难道晓耀你跟李弘斯本来就认识了?
  何止认识,他其实是我的表哥。这种表哥我一向来都不怎么喜欢,小时候倒觉得还容易相处,长大了就变了个人似的。不过看在昨天他救了你一命,今天还替你出了一口气,我暂且可以撤销对他的反感。
  晓耀这番不容质疑的口气像火星撞地球一样袭击了我的脑袋,撞得我满头星星小鸟都出现在头顶上,乍然之下我一脸无可置信地看着他。
  那个可恶的酸酸、我的债主、我的救命恩人竟然就是陆家俩兄妹的表哥?!
  天啊!这是什么样的一个缘分啊!
  怎、怎么可能?我都觉得自己的脑袋又开始发晕了。
  这个事实就像是一道雷迅速劈中我的脑袋,让还未有心理准备的我那么衰就给劈中,世界上竟然会性格差异那么大的俩表兄弟!
  不想再去理会这个晴天霹雳的事实的揭发,我扭过头发现晓霞从刚才到现在一致保持着沉默状态。
  晓霞,你怎么不说话?我不明所以地问了她一句,当她抬起眼皮正视我的时候,那双眼睛竟有些湿漉,她紧紧地咬着下唇却迟迟未开口。
  发现晓霞的异状,晓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立刻微眯起眼睛,带着几分质疑的口气问,等等,文惠,你说那个叫夏巧乔的三八低贱女孩是为了一个叫做张赫鼓的男生才会这么讨厌你的?
  我说,晓耀,你可不可以别像那个酸酸一样给人家冠上那种难听的代名啊?好歹人家也是自己的父母亲的掌上明珠啊。
  嗯。怎么了吗?别告诉我你也认识张赫鼓噢。我打趣地说,很明显的只是随便扯了个不可能发生的理由。
  可是这下变成他们俩兄妹都更加沉默了。尤其是晓耀,他的神色在听见我的肯定以后瞬间变得凝重,微微皱起的眉头仿佛在倾诉着某种不悦。
  而一直都默不作声的晓霞此刻就像丢了魂的傀儡一样,目光呆滞地盯着我,不禁让我感到浑身一阵冷风吹过。
  我到底说了什么让他们都这么安静,而且表情看起来那么严肃了?
  晓耀只是冷哼一声,他的嘴角边扯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容,果然,诗樱一直不敢说出口的,就是他已经归来的这个事实,并非即将归来。
  我一头雾水看着面前这个难得一见会表现出冷酷一面的阳光男孩,垂下头努力去思考,脑海顿时播放起那天跟晓霞通电,还有那天她在课室门口的低声呢喃。
  循着这个角度去想,我想我大概可以明白了什么。
  但是,晓霞跟张赫鼓在三年前到底牵扯着什么关系?


  时间一晃很快便来到了周六晚上。
  经过医生的许可及批准出院,妈咪最后放心让我跟陆家俩兄妹一起出席生日宴会,可是她变得唠叨了一些,老是叮咛他们俩多多照顾我。
  车子抵达陈氏豪宅的那一刻,眼前高大而花纹繁复的黑色铁门当场令我咋舌。
  这扇门到底有多高啊?我在心里惊呼,如果小偷瞄上了这栋房子来进行偷窃的话,他还没成功翻进房子的宽敞庭院就已经从这种高度摔死了!
  当两扇大门缓缓敞开准备让车子行驶进去,我总觉得自己像是在进入一座城堡一样。
  车子驾驶进庭院,沿路两旁都是无穷无尽的青翠草地,那么宽大的一块地仅仅中间是被开辟成一条路,道路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盏的古老英式霓虹灯,而许多恰好盛开的艳丽花儿正随风舞动,仿佛在欢迎大驾光临的来宾们一样。
  更令我意外的是,在这个所谓的房子的地方居然还有一大块的空地是拿来当停车场用的!还有更惊奇的就是这个所谓的停车场居然有三名保安员守在进口处。
  天啊!这里是什么地方?购物中心的停车场吗?只差这些保安没向来者收费而已。
  不仅如此,下了车以后竟还有一辆接一辆的高尔夫球车缓缓停在我们的面前,然后驾驶的司机们都很一致地伸手做出的姿势邀请我们一人上一辆车。
  我的双脚已经被这一些景幕给震惊得在地下生了根,久久无法动弹的我想要抬起腿坐上车子都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搬动一块巨石般困难!
  一直到晓霞和晓耀俩人催促我上车否则就要迟到宴会厅,我才勉强抬起那双好像灌了铅的腿安稳地坐上车子。
  其实我并不是没坐过高尔夫球车,而是它的出现是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不曾想象过一个人可以富有到什么地步,亦不曾想象过一个有钱人的家还会以高尔夫球车来接送来宾!
  果然听晓霞的劝告是没错的,来这里之前她还特别交代我要穿得漂漂亮亮的,难得可以在这里秀一次自己的华丽装扮及动人美貌当然要拿出自己的本领来炫耀一番。
  听见她这般说法刚开始我只是觉得夸张了些,并没完全放在心上,但是真正来到了这里的时候我立刻认同晓霞的话了!
  晚上八点钟,待所有来宾们都到齐以后,宴会在一场简单的欢迎仪式之下正式开始。
  陈氏豪宅的宴会厅一点都不比七星级酒店的宴会厅逊,华丽丽的水晶吊灯折射出亮丽无比的柔光洒遍地面,营造出一种迷蒙醉人的美。
  男士来宾们各个打扮得极为绅士,五颜六色的西装穿在不同的男士身上却散发出不同的风度及气质;女士来宾们无不穿着高贵优雅,我看得出来有些披在她们的肩上的外套是上等的羊毛质,质感柔软的礼服上镶嵌着闪闪发光的宝石,依我看那些宝石可以发光得如此刺眼,一定是真正的宝石而不是冒牌货!
  这些人,到底有钱到了什么地步?
  看着众人隆重的打扮,再打量自己一番,我这件淡蓝色的及膝吊带裙应该还可以撑场面吧?虽然并没有女士们那般妖媚,至少还是可以带出一种清爽的少女气质的。
  更何况晓霞穿的其实也跟我差不多,她一身粉色的小洋装看似清纯简单而非花样繁复的设计,粉色小洋装的优美就在于后腰上的一个大大的白色蝴蝶结,尽呈现出一种干净利落的美。
  陆晓耀,你少吃一些会死吗?看上去非常淑女的晓霞在见到自己的亲生哥哥手上托着四碟的点心后立刻大发脾气。
  啧啧,我就是比你能吃又怎么样?这些精致点心都是法国有名的蛋糕师傅的手艺耶,难得有机会吃上真正的极品,不吃白不吃!
  不是每一个长得帅气又有钱的少爷都是风度翩翩、举止优雅的白马王子呢。因为面前的陆晓耀就是一个典型的贪吃王子。
  身穿一件燕尾蝶式的紫色西装的晓耀看上去容光焕发,神采飞扬,但是只要看见他那副贪婪的吃相女孩们都会不禁地脸色变得惨白。
  晓霞就是一副绝望的表情扶额没好气地说: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了!懒得再理你了。随便你爱吃多少,但是你那副恶心的吃相最好给我收敛一些!免得自己在诗樱的面前丢尽颜面!
  诗樱是谁?这句话明显是从我的口中吐出来的。
  怎么听起来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我到底是在哪里听谁说过。
  晓霞亲昵地挽住我的手臂,一朵似花的笑容绽放在嘴角边用心解释:诗樱就是今天晚上的女主角呀!你还记得上一次在咖啡厅碰到李弘斯的事情吗?那天跟他在一起的女孩子就是诗樱啦。
  接着晓霞又连忙补充道:不过那天你应该没注意到吧,因为那个时候你还不知道那个跟我说话的男人就是李弘斯,所以你不记得也不奇怪啦。
  我在心底呜吟着,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那个男人就是李弘斯!而且老天爷还安排了一场很悲惨的命运交集,那就是这个大少爷李弘斯就是我的债主啊!倒是那个叫诗樱的女孩我依稀记得她的名字,但是长相倒不怎么记得了。
  我忽然想到晓霞要是发现了我口中的酸酸就是李弘斯,也就是她的表哥,天晓得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不敢想、不敢想!
  这下子我的嘴角都在抽搐了,该怎么回应晓霞啊?说我从一开始就认识了李弘斯?还是说我纯粹对那天的事情有印象?
  忽然,晓耀动作夸张地狂塞点心进嘴里,随意拎了条纸巾抹了抹手就左右牵起我和晓霞的手直奔前方:诶,生日女主角好像要出场了!走吧走吧!我们挤到前面去看看!
  我跟晓霞俩人忽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走,猝不及防地趔趄一下。
  晓耀的奔跑速度挺惊人的,一下子就将我们带到了宴会厅的最前方,而且他居然还大气不喘,悠然自得地稳稳伫立在人群之中,眼底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反倒是我跟晓霞俩人上气不接下气的,但是喘了好几口气后我有一种嗅到怪异味道的错觉。环顾一下四周,我才发现原来错觉中的怪异味道是由周围那些高贵矜持的来宾们所投来的嫌恶眼光。
  呃,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才这么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了其中一个女士的不屑呢喃:这样闯到中间去,真是没教养的孩子。
  我的身体不禁一颤,赶紧将视线从那些以怪异眼光打量着我们的来宾们的身上抽离,若无其事地注视着前方。
  哎,果然这些高身份高地位的人不仅仅是谈论与金钱息息相关的话题,教养这种东西亦总是被他们挂在嘴边,自然得像是每天必须吃饭一样。
  天花板上的灯光瞬间熄灭,刺眼的白光肆意照耀着前方蜿蜒而下的阶梯。
  下一秒,一个拥有妖娆身材的少女穿着一身飘逸的白色连衣裙,以缓慢的步伐而优雅的姿态小心翼翼走下台阶。
  裙摆的长度远远盖过了她双脚底下的高跟鞋,白皙的肌肤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显剔透光滑,一头枫红的短发将她那张白里透红的脸蛋映衬得犹如天使般纯静高尚,勾魂动魄的美貌简直不食人间烟火!
  她的步伐仿佛一只高贵而慵懒的猫,挺胸收腹的她犹如夜空里最耀眼的那一颗星星一样自信亮丽, 使其他如花的窈窕淑女自愧弗如。
  终于抵达了大理石的地面上,她的身边立即有一位穿着得体却不失大方的中年男人迎上去,而少女则轻挽住男人的手腕,一脸乖巧的她彬彬有礼向众人微微行礼,然而宠溺的温柔尽展露在那位中年男人的些许苍老的面容:今天是我的宝贝女儿诗樱庆祝二十岁的生日,想当年白手起家的我含辛茹苦地撑起这个家实在不容易,但是那些艰辛的日子渐渐让我明白了亲人的重要,而如今我有个如此出色的女儿也不禁感到欣慰与光荣。
  其实我无心听他感人肺腑的心得,因为我的视线在那个少女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被牢牢抓住了!
  不仅是因为她那张倾城倾国的容颜,同时亦是因为她就是张赫鼓的女朋友!
  她的笑靥如花温柔干净,轻轻扬起的嘴角无法不让人如痴如醉地注视着她。
  我的眼神和意识瞬时变得呆滞,我万万没想到今天自己竟然会来参加这个少女的生日会,而且是张赫鼓的女朋友的生日会!
  轰隆─”
  一声晴天霹雳仿佛劈进了我的心坎,在心底深处留下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炙痛,仿佛在残酷地提醒我这个令人无言以对的缘分的安排。
  只见男人和蔼地轻轻将自己宽厚的手掌覆上少女的纤纤玉手,接着她便点头以示了然,甜美动听的声音娓娓道来:很感谢各位亲朋戚友,以及我爹地工作上与他扶手相持、共同冲刺的伙伴们愿意前来赴约小女的生日会。今天除了是庆祝我的生日以外,同时亦是爹地举办的一场交流会。希望我们的悉心筹备可以为大家带来一个难忘的一晚,更让大家享受无穷的欢乐。
  诗樱再次扬起微笑的时候,震耳欲聋的鼓掌声此起彼落,我看见了众人的脸上满是表扬诗樱的修养的友善,第一次深深感觉到了家境平凡的自己和富贵荣华的她是两个不同的世界的人,亦看见了人们现实的心态。
  接下来,诗樱想为大家拉一曲小提琴的曲子,曲名叫做圣母玛丽亚诗樱甜美的声线重新回荡在耳边。话毕,有一位女管家上前递过小提琴以及琴弓给她。
  诗樱小心翼翼地接过,将小提琴优雅地摆放在左肩上,微微侧过的面颊低垂下来,下巴轻轻抵在腮托上,右手摆出正确的姿态将琴弓放在指板上的四条弦,而左手几根修长的手指按下了几条音弦,右手一抬一动,一阵悠扬的音乐飘荡于空中。
  那些音符仿佛只有精灵才拥有的柔和一般优美带出一丝丝的牵情,动人心魄的音色使人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沉醉于只有曼妙的音乐世界里。
  一直都飘荡在自己的恍然大悟之中,这首圣母玛丽亚由她的指尖拉奏出来竟非同一般的慑人心魂,抒情的旋律仿佛蜻蜓点水般,在一潭宁静而幽深的湖面上撩起淡淡的涟漪。
  当曲子接近尾音时,诗樱一直闭上的双眼才缓缓从梦幻般的世界里睁开来。缓缓抬起的双眼里闪动着盈盈动人的柔光,仿佛有一层如雾般的氤氲缠绕在明亮的双眸。
  空气中的音符精灵好像被号召回到自己的世界沉睡一样,诗樱轻轻拿下肩上的小提琴向大家深深地鞠了躬,一声谢谢顿时引起众人如雷贯耳的掌声以及连声叫好。
  不愧是诗樱啊!连拉小提琴都可以那么有气质!她今天这个女主角的颜面可大了!晓霞并不例外,她兴奋地鼓掌着说,语气中带有仰慕的激动。
  那当然!我的诗樱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柔情似水的美女兼心地善良的乖巧少女啊!可是她却亦成为了我最遥远的距离……”听见晓霞对诗樱的赞赏,一脸自信的晓耀感到骄傲得不得了,但是话到尾音他却垂头丧气地越说越无力。
  真难得见晓耀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啊!呃,他的最后一句话是怎么解?
  的一声清脆响起,晓霞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狠狠落在晓耀的背后,痛得他哀号着怒瞪晓霞。
  男未婚,女未嫁,你就不会争气一点去把她给抢过来吗?况且你要我眼睁睁看着诗樱嫁给那个超级大恶魔的表哥我可不服气!跟着他到底有什么好处啊?瞧李弘斯对她那么冷淡,我真搞不清楚诗樱干吗还对他那么痴心!晓霞一脸怒气冲天地斥骂道,她的眼底明显地燃烧着一股熊熊烈火,要是火势再强大一点我看周围的人事物都会被牵卷进去,结果烧得灰飞烟灭。
  啧啧……现在是诗樱嫁人又不是你,追求诗樱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现在在这里罗嗦那么多干吗?我自己的事我会看着办啦,不用你多管。晓耀倒是嫌烦地摆摆手反驳晓霞,一副不想跟你说那么多的样子立刻逃走了。
  要是交给你办我看就只有失败两字!陆晓耀你给我站住!我话还没说完呢!多一个妹妹替你想想策略不是很好吗?喂!
  大概是气过了头,晓霞完全不顾自己的淑女形象会瞬间毁灭,立即跑上前去追寻晓耀,而且还很明显地忘了我的存在。
  刚刚聚满人群的前大厅里此刻间已经消失无踪,大家不是继续吃吃喝喝就是高谈阔论着,仿佛刚刚的宣嚣从未出现过。
  我现在该怎么办?她跟她的哥哥果然拥有同样的本领啊,拔腿一跑就不见人影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在这个前大厅里有点奇怪,其他来宾们几乎都是双双对对的,而我只身单影的傻傻伫立在空旷的地方是那么地突兀,还有点儿凄凉的感觉。
  这位小姐,一个人吗?
  忽地,一把带有磁性的男嗓音混进耳里,我侧过身子想要看看来者是谁,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对方的微笑极其自然,身穿典型黑色的西装革履的他拥有非同一般的王者气质,圆溜的双神散发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气息,仿佛在吸引着我进入他那如漆如黑的世界,一点一点地让我缓缓坠落,渐渐失去思考的力量。
  我以为自己会败在一张如此帅气的脸上,可是对方的嫌恶语气同时把我给召回现实,怎么是你?
  啊!原来散发着强大的威严的就是可恶的恶少爷酸酸!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清晰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
  哼,本少爷才想问你这种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呢!酸酸闷哼了一声,刚刚绅士般的举止立即消失不见,换来的只有气势凌人的话语,像你这种只会为别人带来霉运的女孩还是赶紧回家去吧!少在这里害人了。
  什么?他凭什么说我是扫把星?我根本就没有害任何人好不好!
  按压不住心中的怒气,我也不甘示弱地朝他嚷道: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样?我什么时候害过人了?
  还说自己没有害人?好啊,我这就逐个逐个数给你听你所犯下的罪!
  面目狰狞的酸酸果然还是典型的狮子脾气,他干笑了一声便得意洋洋地开始念念有词:你不要忘了自己已经有两条证据在我的手上了,一个星期以内遇见了你三次,前两次还是倒了大霉!第一次是被摩卡溅脏衣服;第二次是为了救你搞得浑身湿透,今天是第三次碰面,你最好赶快走!不要再继续带霉运来了!
  我承认前两次我是害了他,造成了他的困扰,但我又不是故意的!他用得着以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吗?而且还说了那么伤人的话!
  为什么每一次遇上酸酸总会让我觉得心底发酸得厉害?现在的我几乎被他的话给气得咬牙切齿,但最后还是很不争气地将愤怒化成了眼泪,随即热泪盈满了眶,下一秒一滴泪水就滑下面庞,然后滴落在我紧握成拳头的手上。
  见我默默地低垂下头,酸酸倒觉得奇怪我为什么没有像刚才那样理直气壮地反驳他,可是他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状,极无情地摆出一脸高傲的神情,现在知道自己是扫把星了吧?知道了的话就赶快回家去,这种地方一点都不适合你。
  我终于没办法继续承受他对我的恶言恶语,而且眼泪愈发掉落得更多,像是坏了的水龙头一样不断涌出。
  没再回应他的话,我转身就跑开有他存在的地方,边抹掉脸颊上的泪痕边在人群中穿梭。
  我恨不得此刻眼前有小叮当的随意门可以让我立刻奔回自己的房间扑到床上去,可是我的脚后跟因为和高跟鞋相互摩擦结果破了皮,一阵刺痛瞬间蔓延开来,减缓了我的奔跑速度。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无论我怎么在人群中横冲直撞都无法找到出口,心底顿时埋怨起这栋房子太过于诺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仿佛听见有人在我的身后追喊着我的名字,而那把声音没有了往日的调侃及嚣张,只剩下焦虑的内疚。
  这个时候我已经无瑕顾及到底是不是那个可恶的男人良心发现了想要跟我道歉,脚步仍旧停不下来继续向前奔,祈求老天爷当下开出一条路让我回家去,这个地方我真的再也待不下去了。


  不晓得老天爷是不是故意恶整我,此刻我的脚步忽然一个踉跄,身体趄趔一下,整个人正飞快地往地面倾倒。于是我只好认命地闭上眼,准备承受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的疼痛。
  小心!
  有两把男音在空中响起,下一秒便有个结实的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后方伸过来勾住我的腰,最后我成功被这股强大的力气所挽救。
  对方让我站稳脚步,温柔地将手垂在我的双肩上担忧问: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跟对方道谢的时候我不敢抬头正视他,深怕他看见我脸上的狼狈而问起更多我不想提及的事。
  小惠?
  不晓得对方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但是当我咤异地抬头正视前方时,一双熟悉的深邃眸子随即映入我的视线,即使我看不清他的面庞,但是那双时时刻刻都那么深情的眼眸却是我这辈子怎么都无法忽视的温柔!
  我眨巴了一下泪眼迷蒙的眼睛想要看清是不是我心中一直挂念的他,泪花竟挤出眼眶悄然落下,我的喉咙因为抽泣而干涩得厉害,张嘴想要呼唤他的名字以确认我眼前的人物是现实而非幻想,最后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察觉到了我跟张赫鼓这里的异状,原本还在三三两两的人群中交谈甚欢的少女忽然将注意力都移到了我的身上。
  少女水汪汪的双眼露出一丝疑惑,枫红色的头发衬得她几分高贵,她朝我们的方向走来然后站到张赫鼓的身旁,粉嫩的唇畔倘若樱花般柔美,哥哥,怎么了?这个女孩是……”
  她就是诗樱!
  她是我的同班同学兼班长助理。张赫鼓并没将视线从我的身上移开,反而只是淡淡地解释道。
  等等,她刚刚那一声怎么叫哥哥了?她不是张赫鼓的女朋友吗?
  打断我的疑惑的是从不远处跑到我的面前然后停下的酸酸:我刚才只是说说而已,你怎么忽然哭了?
  见到酸酸我就难过,下意识地伸手揪紧张赫鼓的衣角躲到他的身后,默不作声。
  李弘斯!你到底对小惠做了什么?你最好现在给我说清楚!明显感觉到我微微颤抖的身体及刚刚胆怯害怕的动作,张赫鼓就像我第一天遇见他一样挡在我的面前,将我护在了他的身后。
  见酸酸没有说话,诗樱则走到他的身边不安问了一句:弘,你认识她?
  于是,我看见了张赫鼓跟酸酸俩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对峙。
  酸酸当然不会告诉张赫鼓自己刚刚对我作出的语言攻击,只是云淡风轻地带过,嘴角甚至露出一丝极其不自然的不屑:哼,就说了几句比较直接的话而已,没想到她当真了。怎么承受能力那么弱啊?以后到了社会那种复杂的地方生存真替你觉得悲哀。
  我警告你!以后不准你再插手一年一班的事,包括小惠的事!这时候我看见张赫鼓紧握的拳头发出了咯咯的骨节摩擦声,这声警告还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
  你和她倒也挺亲近的嘛,自从咖啡馆那起事件有哪一次你不在她的身边的?这样的你们真是碍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在空气中嗅到了一阵强烈的醋味,或者是火药味?
  电光石火之间,我和诗樱都不敢插嘴说什么,深怕我们劝阻只会让事情往更坏的方面发展。
  酸酸别扭别过头去,一副谁大声就谁赢的样子,她的事谁要理了!最好让她离我越远越好!我才不是没事找喳让自己挨的无聊人!切。
  你这个小恶魔女!你的账我一定会跟你算清楚的!说罢,酸酸便气愤地抿抿嘴离开了。
  见酸酸越走越远的背影,一直沉默的诗樱心急如焚对张赫鼓交代了一下:哥,我先过去看看他。随之她便追随上去。
  怎么样?你还好吗?受惊不小吧?那个家伙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张赫鼓依旧紧抓住我的肩膀问,看见他那么担心我的状况,我的心情忽然平复了许多,胸口某处觉得很踏实。
  我吸了吸鼻子,伸手想要抹掉面上的泪却被他的一只手给轻轻挡下,他温柔地用手替我抹去泪痕,心疼至极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怜惜:别哭了,还有我在。
  我的面颊忽然滚烫起来,一股羞涩爬上了我的心间,心脏扑通地跳着,让我分辨不清楚这阵狂跳是因为还未从剧烈奔跑中平复下来的反应,还是张赫鼓的举动使我感受到捧在手掌心呵护的幸福。
  我摇摇头,还是决定问出心中的不解:那个,诗樱跟你是什么关系?虽然前前后后我总共听了诗樱叫了张赫鼓的两声哥哥,但我还是想亲耳从他的口中听见答案。
  她啊,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可是学校不多人知道这件事喔,就连我父亲那些商场上的朋友有些还不清楚我们的家事呢。拜托你不要宣扬出去噢,否则这样会带给我很大的困扰。张赫鼓向我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大男人祈求的可爱笑容。
  望见这般仿佛小孩子一样调皮的笑我不禁怔住,很快便真诚答应:!我不会说出去的。
  老天爷,您真的有在眷顾我呢!没想到今天晚上把我从狼狈的窘境中救出来的竟然是我一直都在思念的张赫鼓!他简直就是童话故事里化身的王子啊,每到紧要关头他一定会第一个跳出来保护我,替我驱逐所有的不安与恐惧,更令我开心到心田都开满花儿的喜事就是他跟诗樱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种关系!那是不是证明我李文惠又有希望了呢?
  匡当─”
  玻璃破碎的声音在空中划出一道清晰刺耳的痕迹。
  我跟张赫鼓朝声音的来源望去,一个身穿粉色小洋装,正值花季年龄的少女目光呆滞,失神般愣在原地,丝毫没有察觉到原本握在手中的杯子已经落地,玻璃碎片洒遍地面。
  晓霞!你没事吧?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就是站在她的身后拿着几碟点心的晓耀,他迅速将碟子放到一边的高脚桌上,紧张地牵起晓霞的手仔细检查。
  见情况不妙我立即奔到晓霞的身边关切问道:晓霞,有哪里受伤吗?
  少女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那呆滞的目光焦聚在前方的某个人身上,眼睛久久都没有眨巴一下,粉嫩的唇微微开启,作出欲言又止的样子,却始终沉默。
  我下意识地看向张赫鼓,当他的目光与晓霞的视线交错时,我发现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惊喜的愉悦飞掠即逝,随之黑色的眸子被镀上一层氤氲,已经黯淡的神色依稀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啊!
  一声惊呼转移了我的注意力,只见刚刚还呆愣在原地的晓霞此时已经弯下腰正在捡起那些玻璃碎片,然而她的指尖被锐利的碎片刺伤,鲜红色的血液直涌出来,一滴接一滴地落到大理石的地面上,显得非常刺眼。
  忽地,一个修长的身影嚣张插入我和晓耀之间,霸道的口气隐隐透露着无奈,陈家可没狂妄到要陆氏集团的千金来干这种活儿,所以你不需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我抬起眼皮一望,李弘斯和诗樱的脸庞随即跃入我的眼帘,他们俩是听见异状所以掉头回来了吗?
  只见他们俩一左一右扶起一脸失神无助而蹲在地上的晓霞,诗樱则抽出一条拥有精致刺绣的巾帕小心翼翼地替晓霞止血。
  晓耀,我暂时先扶晓霞到我的房间休息,我想她应该有很多事情想要单独跟我谈谈。诗樱侧过脸向晓耀交代,声音甜美得犹如风铃般悦耳,温柔的语气满是关怀的心意。
  眉头一直紧皱着的晓耀在听见诗樱的建议后才舒缓开来,他默默点头目送自己的妹妹离开大厅。
  那么,现在是时候让我们仨人好好谈谈了吧?张赫鼓,我还没问你突然回国还来到泰莱大学上课到底有什么企图呢。
  酸酸以轻蔑的眼神冷冷盯着张赫鼓,一脸质疑的表情似乎在告诉对方今天要是得不到一个满意的回应他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我一直认为只要不让我的表妹遇见你这个没出息的窝囊废就可以避免让她回忆那段往事,酸酸一手插入裤兜迈开步伐缓缓朝张赫鼓走去,可是看来我是错了。你的存在在她的所在之处其实具有非常强大的杀伤力,所以,我没办法对你在泰莱大学的出现继续袖手旁观了。
  听见李弘斯的挑衅,张赫鼓立即恼羞成怒反驳道:李弘斯,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跟我提起三年前的事!而且泰莱大学并不是你的,而是我父亲的!
  不让张赫鼓有任何继续说话的机会,酸酸反应极快地应道:是你父亲的又怎么样?你根本就无意继承你父亲的生意不是么?否则你也不会一直到现在都不肯换姓!那么我问你,我跟诗樱之间的政策婚姻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李弘斯!我在此警告你,我是绝对不会让诗樱嫁给你的!当初是你害我失去了原本属于我的幸福!你凭什么光明正大地娶诗樱?三年前你糟蹋了陆家的千金,现在又要来糟蹋陈家的千金吗?我是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第二次的!
  张赫鼓声嘶力竭地朝酸酸吼道,他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发泄出一直沉淀在心底深处的悔恨,一字一句透露着他所历经的悲痛及怨悔,更多的的是对李弘斯这个人的仇恨。
  够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晓耀终于缓缓启齿,冰冷的面孔失去了往日豁达开朗的性格,布满面庞的是令人心寒的失望,张赫鼓,身为一个男人你却那么怯懦,就连晓霞都有勇气面对那种事情,你却选择回避她甚至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离开她。我想对你而言,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都已经不重要了吧,毕竟你只是李弘斯口中所言的窝囊废而已。
  窝囊废那三个字犹如一把锐利的刀子插入张赫鼓的心扉,但同时似乎扰乱了他的想法,他微微一怔,然而在他发愣期间,晓耀和他擦身而过的瞬间他不忘提醒道:你连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保护诗樱?
  夜晚的风忽地变得强大,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仿佛试图以树叶之间粗鲁的摩擦声来掩盖今晚这一段令人沉重的谈话内容。
  风势渐渐转小,庭院外亦恢复一片平静,宴会厅内依旧充斥着低调的宣嚣,仿佛刚刚张赫鼓跟李弘斯之间的对峙根本没有发生过,而先前晓霞打碎的玻璃杯子已经被佣人清理得干干净净,一切还原至欢悦热闹的场面。
  此时的晓耀像是换上了面具,脸上重新洋溢犹如阳光般爽朗的笑容,扮可爱朝我吐吐舌头道:不好意思啊文惠,刚刚你听见的是我们男人之间的谈话,也是我们仨人之间的事,所以我希望你可以不必在意喔。如果今晚为你带来了不愉快的记忆我向你道歉。
  第一次见识到晓耀这个男孩也有双面个性,我不禁感到有些陌生,但很快便适应了这样的他,因为我知道他这么做只是不想让他们仨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僵,同时只是想尽可能低调处理这件事。
  我从恍惚中回过神,自然地扬起嘴角道:没关系,我明白的。可是晓霞她会没事吗?刚刚她割伤了手指,我不太放心。 
  我相信诗樱已经替她处理好伤口了,不必太担心啦,我们家晓霞可不是那么脆弱的女孩喔。
  虽然晓霞一直以来都是个很乐观又坚强的女孩,但是刚刚她那个样子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怎么说也有些放心不下,但是既然晓耀这么坚持地要我别担心,我能做的只有相信他了。
  见安静的我摆出一脸忧郁的表情,晓耀似乎担心我想太多才特别交代:待会儿你想回家了的话就通知我吧,我相信目前的晓霞不想让你看见她最脆弱的一面,所以请你体谅。
  目送晓耀上楼,我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
  过去里,张赫鼓和晓霞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为什么张赫鼓会那么讨厌酸酸?而且一向最顾虑别人的感受的晓耀竟然会说出那么尖酸刻薄的话,他们这几个人到底牵扯着什么样的关系?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我这个局外人可以明白的吧,毕竟这是属于他们几个人最隐私的过去,我始终是无权介入他们的情感纠纷的。
  但愿晓霞真的没事……
  我想到二楼的阳台透透气,要不要跟我一起?张赫鼓的轻声叹气透露他的迷惘及无奈,就连他脸上的微笑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似乎在极力压抑自己真正的情绪,阻止那些情绪继续泛滥而对他造成极大的影响力。
  嗯。
  我朝他点了点头,随后便跟随他走上二楼。
  他的背很宽很大,能够带给人一种可靠的安全感。
  但是为什么我会觉得他现在的背影是那么地单薄而且弱不禁风呢?
  张赫鼓,你到底独自承载了多少悲伤及痛苦的记忆?
  就算是一点点都好,我很希望你愿意跟我分享……
  因为我不想看见一个会令我担忧的你。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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