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11 January 2011

《爱上摩卡爱上你》第七杯:若隐若现的甜涩。

   车窗外的景物随着车子不断前进而迅速掠过眼前,我坐在副驾驶座望着路边的景色望得出神。
  此刻坐在我身边开着车子的就是那个惹人厌恶至极的酸酸。
  见我沉闷住气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我发现酸酸的眼光很在意似的一直落在我的身上,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喂,小恶魔女,你干嘛不说话?
  我依旧沉默。
  喂,应一下我啊。
  仍然沉默。
  你到底有听见我跟你说话吗?
  还是沉默。
  我叫你回答我!说句话好不好?!酸酸的眼神犹如火山一样最终剧烈暴发出熊熊燃烧的烈焰。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不要再烦我了!我怎么都没想到一向来好好脾气的自己竟然会再次跟酸酸这种自私的男人冒然起火,朝他怒骂而且还胆敢使脸色给他看。
  …”酸酸以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转头望向我,丝毫不知情我突然发狂喷火的脾气是由什么原因而造成的。
  我尴尬地别过头假装注视窗外的风景,实际上心底慌得要命,毕竟我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发这过这么大的脾气,更何况对象是霸道自主的酸酸。
  我知道了。酸酸冷冷地说,收敛刚才不耐烦的态度,专心驾着车。
  啊?他知道些什么?难道他发现了我的尴尬?
  尴尬得有些诡异的气氛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车子最后缓缓停了下来。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张望四处实在毫无头绪现在的我们到底在哪儿。
  为什么突然停了?在满脑疑惑之下我皱起眉头问酸酸。
  酸酸微微开口欲解答我的疑问时,我旁边的车窗被人敲了几下。侧过头去,我偶然望见晓耀那张被放大的英俊面孔正对我露出皓齿,满脸迫不及待地比划起叫我下车的手势。
  如此活泼可爱的晓耀在我面前龙马精神的样子把我给逗得笑出声来。于是我赶紧打开车门走下车。
  哗,这里是哪里啊?怎么到处都有树木林立的?好像很偏僻耶。我张望四处好奇不已地说。
  这时候晓耀站在我身旁很绅士地介绍着,然后作出的姿势:呀呼!欢迎来到曼藤小园!李文惠小姐,这边请。
  我含羞地朝晓耀笑了笑后欲迈出脚步,身体突然狠狠地颤了一下,我才意识到原来那股慑人的压力是来自站在我身后的酸酸。下意识地低垂下双眼,我怔怔看着那只被一个熟悉的掌心温度拉住的手腕。
  再度抬起眸子恰好对上他那双满满承载着难以言喻的哀求眼神,他只是伫立在原地期待我踏出第一步向他走去。
  当下他就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不愿意坦诚自己的错失却又如此害怕身边的人会因此而离他远去。
  哎呀,不要磨蹭了啦晓霞他们已经在里面等我们了。站在我身旁的晓耀像是察觉到我和酸酸之间的诡异气氛,以极度不友善的眼神紧盯住我和酸酸的手,最后强行扶住我的肩膀向前进。
  从户外停车场朝蔓藤小园缓缓踏入一条不知蔓延至何方的石阶路,一片青翠养眼的盎然绿意顿时跨入视野,眼前不时有三三两两的鸟儿展翅扑飞过蔚蓝的苍穹,为这片单调的蓝天增添多一份和详的气氛。
  我原以为这个偏僻的地方不会被多少人发现,但是刚才看见在户外停车场的轿车数量已经让我感到惊奇,如今踏进这片茂密林间却成功说服我先前的质疑。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啊?我露出一脸惊叹到处张望,如此让人心旷神怡的地方和景物很快地就可以让我把之前的烦恼和不愉快的事一律抛掷脑后。
  哈哈,觉得这个地方很棒对吧?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啦?哎哟文惠你这样当面称赞我我会不好意思的啦~晓耀倒自个儿开始自恋起来,傻笑着搔弄垂落在后脑勺的乌黑发丝。
  对于他的自恋症我毫不客气地向他翻了白眼,并打算忽视他的自恋心态。徒然间晓耀立即抓起我的手腕裂嘴向我笑道:那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我肯定你一定会对我感激涕零喔!LET’S GO
  猝不及防之下我的身体随着晓耀的牵拖便以慢跑的速度向前方奔进。
  虽然我跌跌撞撞地跟随在晓耀的身后,但是当无限的暖阳争风相夺地从洁白云朵的缝隙间努力挤出丝丝光线,瞬时笼罩着他有些消瘦的身躯时,他此刻给人的感觉就和他的本名一样耀眼万丈,那张开朗天真的笑容似乎具有强大的感染力,深深地吸引了我的目光,照暖整个心房。
  晓耀是个一直以来都在拼命活得很快乐的男孩,过去和未来的一切都不足以将他击退,他就像阳光一样总是自信地过着每一天,也像阳光一样拥有照耀别人的生命,让别人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的能力。
 
  随着蔓藤小园里的蜿蜒小路前进,原本只有碧绿植物的范围渐渐扩大,还不时听见轻巧的音乐在盘旋于空气中,仿佛在告诉我们那个目的地就在前方的不远之处。
  抵达另一个入口处,只见许多色彩斑斓的汽球漂浮在半空中,再微微低垂下眼帘我便看见一只非常巨大的熊,他那只庞大的熊掌正握紧那些束绑着汽球的绳线,站在门口一一分发给每一个踏入那个地方的小孩子们。
  我抬头朝门匾上方一看,歪歪扭扭却绚丽色彩的字迹顿时印出幸福游乐园五个字,心底突然闪过一丝震撼。
  伫立在入口处盯住那五个字许久,我的身体刹时变得僵硬而无法动弹,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只知道现在的我已经完全被眼前的画面给俘虏了。
  嘻笑声充斥着周遭的空气,孩子们的脸上个个都浮现欢乐纯真的笑颜,那些携带着孩子们前来此地的长辈们的脸上虽然看起来有些苍老,却也由心发笑地陪同自己的宝贝儿玩乐,仿佛现实中的一切苦痛艰辛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我根本不知道晓耀在什么时候离开了我的身边,一直到我从发愣状态中回过神来才发现此刻自己是只身一人的伫立在茫茫人海中。我的双眼迅速扫遍周围却始终找不到晓耀的身影。
  正当慌张的心情缓缓自心底升起,晓耀的招牌傻笑随即映入我的视线,让我大大舒缓慌张的心情:这些给你!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些缤纷色彩的汽球吧,但是你又不好意思去跟大熊哥哥拿,所以我替你跟他要了五个哦!
  晓耀将手上的汽球都递给我让我抓住那些线条,我不知所措地接过了那些细细的线条小心翼翼握在手心,深怕这些存在在幸福游乐园的汽球都会在我稍微松手的时候离我远去,让我错失接住幸福的机会。
  才刚接稳那些汽球线条,清脆的喀嚓声随即传入耳边,我抬眼望向面前的晓耀发现他的手中正握着一架数码相机,嘴角边露出得意的笑容边盯住刚刚所拍摄下来的照片。
  我的脑袋灵机一动,忽然间我百分百确定刚刚自己手忙脚乱的那一幕已经被晓耀给拍下镜头了,那种丑陋的照片绝对不可以传出去啊!
  晓耀你刚刚拍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呀?我也想看!我故作好奇地朝晓耀急急走去,其实我正要用这一招来抢夺那架相机以删除掉刚刚的照片。
  但是晓耀仿佛识破了我的计划一样,看见我向他慢慢靠近像是作贼心虚,立刻拔腿就跑进幸福游乐园里边大声嚷道:你有本事就过来追我啦!追到我又够得到我的高度我就把相机给你!啊哈哈!
  随着晓耀的话落音,我听见了他放肆大笑的声音渲染整个游乐园,甚至引起了周遭的长辈及孩子们的注意。
  我无奈在原地跺了跺脚,但很快就打起十二分精神重整旗鼓朝里头跑去拼博地追逐着晓耀,颜色各异的汽球亦被紧紧抓在我的手中,连同我向前奔去的速度飘洒在身后的半空中。
  穿梭在人群中我终于被头顶上热烈的阳光给照射得有些晕旋,额头沁出一排细密的汗珠顺着面庞滑落至下巴,于是我停下脚步从包包里抽出纸巾拭去汗水。
  呼哧,呼哧……”
  我喘着大口气站在原地试图寻找晓耀的身影却始终失败,映入我的视线的只有许多拥有天使般幸福笑容的小孩们在玩乐各种样式的游戏。
  焦虑的感受慢慢侵蚀我的心脏,而那声沉重的心跳声非常合拍地跟随我的呼吸节奏跳跃着,显得异常清晰。
  虽然大家的面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意,不过现在孤身一人的我走在这茫茫的人海中仍会感到一丝不安,更多的是孤单,仿佛我已经被这个世界的所有人抛弃了一样,抑或是我的存在如同透明一般从来不会有人察觉到我身在何方。
  正当我忐忑的心情愈扩愈大,忽然有一股熟悉的清淡香味扑鼻而来,身后立即响起一把略带稚气却显得有些沉闷的声音。
  这里人山人海,小心走失了。
  我侧过身子想要看来者是谁,但是很快地有股暖意包裹住我的手,仿佛在安抚我慌恐不安的情绪。
  抬起头一看,一双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眸映入我的视线,某种坚定的意识在漆黑的瞳人里闪烁着,仿佛在传达勇气给我告诉我不要害怕。
  我仔细打量对方,发现今天的他只穿了一件淡粉色的T恤跟一件牛仔裤,但是这样休闲的他并不会驱走他惯有的霸气,那头高傲竖立的乌发随着吹来的微风轻柔地颤动。
  即使是这样简朴的他却依旧散发出王者般的气质,让人不得不惊叹他精致的五官及优美的轮廓,还有那张性感的薄唇。
  是你?欣赏完毕这样另类的酸酸,我才尴尬地说。
  废话,不是我难道是别人吗?他又摆出一如既往的不耐烦白了我一眼,但是语气里明显少了平时的冷漠。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心底松了大大口的气,庆幸这个时候还有他会来到我的身边。
  废话,当然是跟着……”好像说溜了嘴一样,酸酸立刻打住欲说还休的话,若无其事地开始拉起我在人群里走动。
 
你刚刚是想说,你一直都在跟着我吗?这句话顺其自然地从我的嘴里说出来,我的脑子的确是这么想着,有股淡淡的甜滋忽然在心间蔓延开来。
  他真的是一直都在紧跟着我的步伐吗?即使从下车到刚才我跟晓耀都忽略了他的存在,而其他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他被抛在后头,他却还是跟随我的身影注意着我?
  小心翼翼盯住他微微泛红的脸庞,心底突然涌上一丝说不上出感动。这个人,或许没有我想象中的自私。
  可是!霸道的个性还是说做就做,完全不会理会人家的感受。
  就像他现在闷不出声地牵起我的手一样,那股力量大得仿佛可以将我的手轻易捏碎,但同时带给人一种信服的安全。
    酸酸突然止步回头,不知所措的他似乎想要掩饰什么表情一样别扭地否认:我是怕你带麻烦给我们而已,等下一个失踪事情就大了。不紧盯着你怎么行?
  望见这样可爱的他我不禁笑出声来,总觉得面前的男人霸道得像个小孩一样,总爱口是心非。
  酸酸以奇怪的眼神侧过头看向我,眼底满是惊奇的疑问,一时捉摸不透我到底在笑什么,皱起眉头探问:我说的话很好笑吗?
  我憋住笑意恢复正经说:没有啊,呵呵。我们现在赶快去跟大家会合吧。
  听见我的打算,酸酸立刻板起认真的脸口气坚定道:不行,今天你得陪我逛。
  什么?我的耳朵有听错吗?什么叫做今天我得陪他逛?
  今天不是集体活动吗?晓霞昨天已经说明过了,是为乐团的……”
  总之我说你必须陪我就是必须陪我,这是命令!酸酸完全不容我反抗,不顾昨天晓霞所安排的计划,开始变得我行我素。
  你怎么可以这么霸……”
  接下来要跟紧了,我可不想看到一个二十岁大的哭娃娃。
  我和酸酸的声音相互响起,但是他略微高亢的音量及坚持的想法盖过了我的声音,于是我的下文还未说尽就沉没在喧闹的游乐园中。
  我无法忽略他的认真及要求,只能叹着无奈的气配合他的行动。
  可是什么时候,我竟会任由一个男人抓住我的手那么久,而且丝毫没有想要反抗的想法?就像是一种习惯一样,我已经渐渐开始习惯他的霸道,觉得他的霸道并不完全是件坏事。


  中午的天气渐渐变得炎热,炙热的阳光洒在各种游戏的档口屋顶以及熙来攘往的行人身上,使整片游乐园被镀上一层金边,显得熠熠生辉。
  从刚才到现在酸酸都一直到处乱逛,我被他牵着在游乐园里四处乱窜,遵照他的意思陪他玩遍例如飞行过山车、碰碰车、海盗船等等刺激的游戏,没多久脑袋就感到一阵晕旋,而且连续好几次从游戏机下来后都觉得浑身虚脱得要命,有股想呕的感觉。
  不行了,我要休息一下。玩完飞旋游戏后,我步履蹒跚地走下台,一手扶着旁边的栏杆一边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真的要魂飞魄散了!
  啊,玩过那几样游戏就这副样子,真差劲。一旁的酸酸难得表现一番好意主动搀扶我,但是满口不屑的他透露着些微轻视。
  看他嘴角边露出轻蔑似的笑容,我立刻朝他喊道:我才没有你的承受力那样强!也不知是谁死都要我陪他玩呢。
  那是因为一个人玩很丢人啦!酸酸撇嘴说,作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假装失望地叹气:可以的话我才不要找像你这样虚弱的人陪我玩,真没意思!
  你这个人真是蛮不讲理耶!终于找到一个地方坐下来休息,我不想再继续跟他纠结下去。
  我并不这么认为噢。因为身为我的专属女仆,你必须时时刻刻都遵守我的命令,而且要好好地服侍我。酸酸坐在我的身旁,我隐约发现他的呼吸有些奇怪,好像有点急促一样,但是他一脸的若无其事却让我觉得这只是我的幻觉。于是他厚着脸皮继续说:所以,现在我命令你去买柠檬水给我喝。
  什么?!我都已经不舒服成这个样子了他竟然还要我到人挤人的地方排队买水给他?
  真是自私啊!一点都不考虑到别人的感受!这个大少爷根本一点都不体贴!
  注意到了我铁青着脸极力压抑着愤怒的情绪,他得意地弯起嘴装出伟大的样子说:虽然我是你的债主,但现在我也是你的主人,那么这一次我就破例付饮料的钱,你只要出人力就行了。
  不行,我现在很不舒服,需要大量休息。不管了!这一次我不可以任由他的摆布!
  这一次酸酸倒是重重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盯住我:是吗?我想我哪天还是约你的母亲出来见一面,好好地向她致歉才好。因为我的任性导致她的女儿感到如此的不舒适,我真的深感抱歉呢。刚刚想要弥补你却被你拒绝,我真的觉得很内疚啊。
  他这个人变脸及转换态度的速度怎么那么快!我想他可以荣誉奥斯卡最佳恶魔男主角的奖了!
  又拿告诉妈咪关于那五千块的事情出来威胁我!
  呜呜!我上辈子到底得罪了他什么?为什么今世还要与他纠缠不清啊?
  我恶狠狠地盯住他那张装出来的无辜及愧疚的脸,愤怒指数狂飙上升,无奈迫于他的威胁之下我只好妥协,不甘不愿伸手像他要钱:我去就是!
  酸酸这才满意把钱交给我,提醒我快去快回,免得让他等太久。
  接过钱后我头也不回地直直冲进人群里,此刻我完全不想看见这个恶少爷高高在上,假装君子的欠扁得要命的脸!
  我对他改观了!刚刚才对他的印象微微有些改变,现在统统都被打回原形!要这个恶魔似的男人变成体贴入微的温柔,绝对不可能!他这个人往往都只会考虑到自己的利益,如果哪天他真的开始为人着想而不再自私自利地我行我素,天就下红雨了!
  下午的天气真的热得让人烦躁,怎么每一个卖饮料的档口都那么多人啊,大家都是水桶吗?不过这怪不得他们,毕竟这些天的天气真的炎热得令人觉得身体极度缺乏水分,口渴也是正常的。
  终于轮到了我,当我买好水欲走回去找坐在树下的长凳的酸酸时,我偶然瞟见另一排长龙的队里的赫鼓。
  啊!终于见到他了!可是左看右看却没看见其他人的身影啊,怎么只有他一个人?
  于是我想也不想地朝他所站立的方向奔去。
  赫鼓仿佛拥有敏锐的察觉力一样,他似乎发现到有人正往他的方向跑去,目光瞬间转移到我的身上来,正视我的眼神里满是欢悦的惊讶:小惠?你到底去了哪里啊?大家找你找得都快急死了!
  对不起,刚刚我跟晓耀走失了,幸好遇上了李弘斯,可是他拉着我到处玩,所以才没时间跟你们重新会合。不知道为什么如此近距离跟赫鼓说话的时候,我的心脏砰砰地跳得很是剧烈,脸颊微微发烫,难道是因为刚刚小跑过来的关系吗?
  不过能够看见他我实在太高兴了!
  我打给你很多次了,但是你都没接听,原来是在跟他玩啊……”话说到这里,赫鼓的眼神突然暗淡下来,低垂的眼睑被染上一抹失望的神色。
  他有打电话给我?我连忙从包包里抽出手机一看,果然有三通未接电话是赫鼓打来的,其余的四通是晓耀和晓霞各自打来的。
  不过现在没事了,一起回去找其他人吧,他们正在一个买甜点的档口吃着东西。你现在的肚子应该饿了吧?赫鼓很快的就重新挂上犹如春风般温柔的笑跟我说,眼眸里尽是宠爱的关怀。
  果然是我的救星张赫鼓!他的笑颜真的很迷人,对我每一次都是那么温柔亲切,我感觉到我的心跳似乎漏了半拍。
  可是李弘斯他……”我轻声呢喃,这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不可能丢下酸酸一个人在那里吧?
  赫鼓沉默着低垂下眼睑,猜测的眼神有几分肯定的意思:让我猜猜,这杯柠檬水应该是他叫你买的吧?
  咦?你怎么知道?
  见我露出惊奇的表情,认真的语气里带有一股冷漠:事到如今他一分一毫都没改变,还是那么喜欢使唤人替他做事,尤其是叫人买柠檬水这一个习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还是不明白赫鼓的话。
  什么叫做李弘斯没改变?还有买柠檬水的事情,难道在我之前就已经有人遭受过被酸酸使来唤去的情境吗?
  可是赫鼓像是没听见我的疑问一样,或许是他故意假装没听见,因为我看得出对于过去的事他依旧不想透露。
  倏地,赫鼓随意抓住了一个正在与其他小朋友追逐的小男孩,接过我手里握着的柠檬水然后堆满亲切的笑容蹲下来跟他说:小弟弟,你把这杯柠檬水交给坐在那里穿着粉色衣服的大哥哥,跟他说姐姐回去找人了,赫鼓朝李弘斯坐着的方向指了指,小男孩亦随着他的视线望去,但是很快的他们俩又相互对望:那么这杯巧克力奶茶就是你的喽。
  看见有免费的东西送上门,那个小男孩倒乐呼呼地干脆答应赫鼓的要求:好的!可是哥哥你必须先给我这一杯奶茶噢,我保证我一定会把柠檬水交给那个大哥哥的!
  赫鼓不以为意将手中刚刚买好的巧克力奶茶交给小男孩,随之小男孩便开心地朝李弘斯的方向跑开了。
  赫鼓,你在做什么?你刚刚辛辛苦苦排队买的饮料你就这样让给他了?一时间我不明白赫鼓这么做到底有何用意,只是替他的那杯奶茶忽然转让给别人感到不值。
  一瞬间,一只宽大的手毫不犹豫地伸向我,趁这个时候,跟我走吧。反正你只是必须替他买饮料而已,他没有资格将你24小时留在他的身边为他效劳。
  赫鼓……
  听了他的这一句话,我真的很心动。
  没想到他会理解我的心情,这个男人真的很温柔,很善解人意。
  想想看那个酸酸,简直跟赫鼓的个性天壤之别嘛!
  我朝赫鼓笑了笑,万分感激向他点点头,将自己的右手伸出去轻轻放在他的手掌中。
  谢谢你,赫鼓。

  我跟着赫鼓在人群里行走,凝望着他的背影此时我感觉幸福满满,连呼吸的时候都觉得仿佛空气是甜腻的。
  恍惚间我回想起认识赫鼓的这些日子,生活不再像以前那样平凡无常,每一天醒来过后我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去上课,因为我可以见到他。
  近期以来我总觉得生活并不太风平浪静,例如那一次无故跟巧乔起冲突然后被推进湖里,还有昨天突然被酸酸带到圣爵殿打工还债的事。
  思绪忽地飘落在回忆里的某个阶段,于是我赶紧趁这个机会抓住赫鼓问:赫鼓,我想知道上一次我在课室里昏倒之后到底是谁把我送进医院的?
  听见我的疑问,赫鼓倏地侧过身子凝望我好一会儿,嘴角勾起似有似无的笑:你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我坦白从宽摇摇头,眼神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你告诉我好不好?我真的很想跟那个人道谢,否则我的心里会过意不去。
  赫鼓饶有兴致地思考我的话,嘴角边漾开和忽闪忽闪的调皮星星一样的笑意:噢?如果让你知道对方是谁,你想用什么方法跟对方道谢?
  我没多留意赫鼓是否话中有话,站在原地很快就陷入一片沉思:嗯,这个啊……我还没想好,可能会请对方吃一顿饭吧?可是这样做又好像太俗气噢。
  是很俗气,赫鼓的笑意更加浓了:或者你可以把决定交给那个人作主,反正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不是更好吗?
  是喔,我怎么没想到!呵呵,谢谢你的提点!我笑盈盈地说,下一秒却觉得有些不对:可是你还没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如果我说,赫鼓特意拉长音调,别有深意的目光毫不迟疑地直视我:送你进医院的人其实是我呢?
  什么?送我进医院的人真的是赫鼓?这不就证明了之前我的猜测没有错啦?
  当下我震惊得连忙捂住嘴,想要得到一个更肯定的答案问了一遍:真的是你吗?
  接下来赫鼓只是微微侧过脸对我笑了笑便没再说话。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抵达一个卖甜点的店铺,这个档口是经过精心布置的,精致可爱得像是巴比娃娃的粉色世界一样,是几乎令所有女孩都一见钟情的地方。
  这里的女服务员各个都是穿着现代版漂亮的女仆裙装,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以及陆续光顾的顾客并不影响他们的心情,每一个人都以招牌笑容迎接光临的客人。
  第一个发现我的是晓霞,她漫不经心的眼神恰好落在我的身上,一脸惊喜的她猛然站起身朝我跑过来:文惠?!你到底去了……”
  发现她的笑容忽然变得僵硬,我有些疑惑地朝她望去的方向抬头一看,只见她的眼神不得其解在我跟赫鼓之间来回望去,吞回肚子的下文无处可听。
  呵呵,不好意思啦,我刚才走失了,结果遇到李弘斯,他拖着我到处玩,都快累死了。我尽量表现出自然的样子跟晓霞解释,对于此刻间她跟赫鼓之间所蔓延的奇怪情绪我有些在意,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在意些什么。
  忽地,我看见诗樱出现在晓霞的身旁,她的语气里有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是这样吗?弘都跟你去玩了什么?
  我们玩了好多刺激的游戏哦,例如砰砰车啦、海盗船啦,还有飞行过山车……”
  你怎么可以让弘陪你去玩这些刺激的游戏?你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身体……”
  我怔怔看着诗樱原本就不怎么友善的表情迅速变成震惊的激动,一时间不明白她到底为了什么那么生气。
  忽地,一把斥声厉骂传入我的耳里,我侧头往声音的来源一看,酸酸大发雷霆的表情尽在眼底:陈诗樱!不准你继续说下去!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
  ……你为什么……你明明知道……”
  没有为什么!我爱玩什么就玩什么!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
  他们俩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酸酸会突然变得那么生气?而且他竟这样跟诗樱说话?这个时候没有人敢打断他们的话题,只是揣揣不安看着他们俩。
  这时诗樱忽然噙着泪,转身就跑开,晓霞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
  李弘斯,你为什么要这样跟诗樱说话?她没做错事情你凭什么这样骂她?目睹诗樱的泪水溢出眼眶的模样我终于憋不住怒意,朝酸酸愤然喊道。
  我还没问你!你竟敢没经过我的批准就擅自离开我的身边,而且还是跟这个家伙在一起!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
  我现在在跟他谈诗樱的事,他干吗牵扯到我跟他之间的事啦!
  是我带走她的。李弘斯,没想到你对待女生的手段跟以前没有分别啊。真不明白为什么诗樱会爱上你这种人。赫鼓的声音冰冷得犹如已经冻结的河流,没有丝毫颤抖及柔弱,只有坚固冻冰的表面。
  不用你操心,我一定会跟她解除婚约的!反倒是你,你逃避了三年前的那件事还避开了晓霞,现在竟厚着脸皮跟李文惠那么要好,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阴谋!
  呃,事情怎么又演变成赫鼓和李弘斯电光石火的画面了?而且好像越来越复杂似的,现在我都分不清他们俩争吵的理由到底是为了诗樱还是为了我,抑或是为了他们之间的仇恨?
  为什么酸酸会说这种话?他说话也该有个限度吧?怎么可以这样胡乱批评赫鼓?
   一直消失无踪的晓耀终于在这个时候蹦出来,似乎是为了缓解僵硬的气氛继续恶化下去而而抓住我的肩膀转移我的注意力:文惠啊,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真的很没有运动细胞噢!怎么连追我那短短的五百米都追不上啊?我已经尽量放慢速度了呢。
  才不跟你扯呢,照片赶快给我删除啦!看见晓耀终于露脸,我很配合地跟他扯,不顾三七二十一奔至他的身边开始搜寻他到底把相机藏在哪里。
  晓耀很大方地在原地做了一个360度的旋转让我检查,但我始终都没看到相机的踪影,于是我不服就此便和晓耀打打闹闹起来要他交出相机。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两个大男人的争吵终于结束,我相信赫鼓大概是不想再跟李弘斯这种人继续毫无营养的话题,所以对他置之不理然后走向我。
  赫然间,赫鼓将相机摆到我面前得意晃着:别搜了,要找相机的话在我这里喔。
  我无可置信地盯着赫鼓,露出洁白牙齿的招牌笑容永远都是那么迷人,但现在反而多了一份作弄的意味。
  赫鼓你竟然和他们联合起来作弄我!我哭笑不得。
  连我的救星也作弄我呀,叫我怎么接受这个事实啊?
  欲哭无泪啊……
  文惠你就不要跟他们抢了啦,其实留作纪念是很美好的喔!今天我们一定要拍下许多照片才行!待会儿晓耀会带我们去玩有趣的东西,所以一定要疯狂一顿!
  晓霞贴心握住我的肩膀安慰我,但是她的表情总能振奋人心,使人毫不迟疑地想要期待接下来一连串的节目。
  我跟着晓霞回到座位上坐下,立刻拿出今天妈咪为我们悉心准备的便当,打开盖子笑盈盈说:这个是今天妈咪特别准备的,刚好午饭时间到了,一起吃吧。
  一看见桌子上的便当,晓耀第一个扑过来立刻兴奋嚷道:咦?是伯母亲自做的寿司?我要我要!
  当晓霞正要伸出手拿起一块蛋卷寿司时,晓耀毫不客气立刻夺走那一块寿司,直接放进嘴里乐呼呼地咀嚼着。
  陆晓耀!你故意的!晓霞在气愤之下立即怒吼道,于是俩兄妹又开始打闹起来。
  我看着眼前的他们滑稽的一面不禁笑出声来,不知什么时候赫鼓已经坐下来拿起一块寿司吃进嘴里,频频点头表示美味。
  既然今天大家都来到了这个幸福游乐园,所以不畅快地玩过所有摊子所提供的各式游戏是会非常对不起自己的。这个游乐园的创办人大概就是要每一个前来这里游玩的老老少少都能够尽兴而归,被快乐和幸福的气氛感染和包围吧。
  一直安静站立在晓霞身旁的诗樱似乎被大家的充沛精力所影响,原本愁眉不展的她顿时变得神采奕奕附合道:那就由晓耀导游带领我们一起踏上这个幸福之旅吧!
  看见诗樱俏丽的面容不再是刚才的憔悴寂落,而是暂且把不开心的事抛掷脑后不再胡思乱想,我的心底忽然油然而生一种欣慰的安心。
  我这才真正发现原来诗樱的笑容真的很漂亮,就像绽放中的百合一样温柔洁白,带给人一种毫不做作的清高。
  吃完寿司不久后,晓霞挽住我的手和其他人一起向各个摊子迈进,晓耀和诗樱还有赫鼓仨人一组停在一个玩钓鱼游戏的摊子前轮流钓起鱼来。基本上是晓耀和诗樱在玩而已,赫鼓则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仿佛是诗樱的护花使者一样。
  从刚才到现在我只顾着跟晓耀及赫鼓打闹,完全忘了酸酸的存在。现在他已经不见踪影,想起刚才他那样对待诗樱我还是很生气,于是我懒得理他躲到哪个星球去了,决定把烦人的事忘个精光!
  转眼间我和晓霞来到了一个击球摊子前,其实我们并不是被那个游戏所吸引,而是它所拍卖的各类大型玩偶,各个像是限量版一般只有一个货,小贩叔叔甚至说只要某个玩偶被别人赢走的话就没有新的货了。因此这个档口才会叫做限量的幸福,原来就是这个意思啊!
  不如我们玩这个吧!那些玩偶都好可爱喔!晓霞听完小贩叔叔的一番简单的游戏规则以后简直惊呼出声激动摇着我的手臂道。
  可是好像很难击中耶,一轮只有十次机会而且还得十全十美地击中所有的球哦……总觉得好高难度。我的眼神专注地搜寻小贩叔叔身后那些陈列的玩偶边说。
  可是可是,我很想要那个草莓形状的粉色玩偶哦!晓霞的目光简直就是直盯住那个可爱的大草莓一刻都离不开视线嘟嚷着,最后索性跟叔叔要求了试玩一轮。
  叔叔微微一笑,稍微斑白的鬓发和额前的火车路线虽然显出他的苍老,不过那份和蔼的亲切感犹如一个父亲的怀抱一样宠溺地疼惜着孩子,仿佛在给予晓霞最温暖的鼓励。
  陆晓霞要全力以赴喽!说了一句看似势在必得的增加勇气的话语,晓霞便握紧一粒中型的红色皮球作势朝中间正在左右移动的牌子准备射出攻击。
  由于牌子正在左右移动的关系,晓霞完全无法准确地以手中所抛出的皮球击中那个牌子,原本她还很有耐性地丢完底一轮的十粒球,失败后又立刻爬起来在跟叔叔要求玩第二轮,她就是这样坚决地一直玩到第五轮完毕,终于气得在原地跺脚了。
  呜呜,怎么那么难玩啊~叔叔,这样子玩下去岂不是很多人输掉而且没办法拿走自己看中的玩偶了?不公平啦!呜呜……”晓霞露出一脸气馁的表情像叔叔埋怨道,像是把心里所有的不畅快都吐在他的身上一样。
  叔叔对于晓霞的孩子脾气和任性似乎一点都不见怪,反而笑脸盈盈说起一番极具深大意义的话:乖乖,就是因为难得才会懂得珍惜啊,要是每一件事都如愿以偿轻而易举地获得了,那么努力的存在又是什么样的意义呢?
  叔叔的训话像是彻底让挫败的晓霞清醒过来一样,她重整旗鼓地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宁静下来的心灵在瞬时间拥有了动力继续争取那个近在咫尺的幸福玩偶:叔叔,我现在要去买一杯凉茶来解一下热,待会儿我会再回来继续玩的!您绝对不可以把那个草莓玩偶赠送给别人哦!晓霞向叔叔苦苦哀求道,水灵灵的眼神流露出天真烂漫的无辜神色。
  好好,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把幸福给带走噢。望见如此单纯的晓霞,叔叔倒是笑得乐陶陶。
  文惠,你在这里等我吧,这里比较凉一点儿。我也去替你买一杯回来解热,记得要在这里等我喔!交代完毕,晓霞见我点头答应便匆忙离开了摊子,她的身影随即消失在拥挤的人海中。
  望着晓霞已经远去的背影,我的心底不禁泛起了一丝甜蜜的感动,没想到晓霞仍旧对我那么好,对我照顾周到,深怕我晒太猛烈的太阳而再次感到晕旋。
  酸酸,他现在到底在哪里?自己开车回去了吗?想了想,像他那种大少爷应该不屑陪女孩子来这种地方玩吧?
  况且晓霞和晓耀在出发前都没有事先告诉我们有关今天的计划,酸酸还专程开车来到这里却又被大家抛弃,我想他大概是气到七孔冒烟,暴跳如雷了。
  反正我就是不奢望他会有什么悔过之心就是了。
  这位小姐,我看你一直盯着那只哈士奇玩偶,想不想玩玩看呢?在我陷入沉思之中,小贩叔叔突如其来的问话微微吓愣了我,难道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连晓霞都没注意到我对哪个玩偶感兴趣呢。
  呵呵,还是不了。虽然我拒绝了叔叔的诚心推荐,但是我的眼神依旧不由自主地望着那只狗狗发愣。
  见我拒绝后默不作声,叔叔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便招待其他的顾客。
  小惠,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低沉的温柔嗓音略带咤异的语气忽然在我的耳畔响起。
  在人潮拥挤而充满喧闹的户外场所,这把声音却柔得像泉水一般清脆,轻易而深深地震动我的耳膜,在不经意间撩起我原本平静下来的心。
  我侧过身,看见一个皮肤略微黝黑却呈出健康肤色的男人正穿着一件红色的T恤和牛仔裤,左手边的手腕上穿戴着一个ROLEX的手表,再微微仰望对方我骇然发现站在我面前的人正是赫鼓没错。
  赫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我并没回答他的话,见到他的刹那间我的心居然怦怦地跳动着,全然忘记了他上一个问题是问些什么。
  我想晓霞应该会带你来这种地方吧,只是瞎猜而已,呵呵。赫鼓向我解释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像是想要掩饰什么却假装漫不经心。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露出如此惊慌的神色,到底是在担忧些什么被谁揭穿呢?
  我假装忽略他的不知所措继续问:哦,那么晓耀和诗樱呢?我朝他身后东张西望却没望见他们俩人的身影。
  不必找了,他们现在玩得可尽兴呢。我可不想当他们俩的电灯泡,所以只好自己一个人到处逛。赫鼓叹气说道,然后似乎想起什么接着追问: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
  当赫鼓再次重复问题时我才回想起自己忘了告诉他,晓霞她去买饮料了,要我在这里等着,说等下来还要回来玩这个游戏呢。
  噢。她,想要争取哪个玩偶啊?
  我看得很清楚,赫鼓极度渴望获知晓霞喜爱的是哪一个玩偶,但是他依旧摆出刚才那副随意的样子当作这个是闲聊一般毫无重点之际。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变得那么小心眼,当赫鼓问起的是晓霞想获取的玩偶而不是询问我想要的是哪一个时,我的心宛如被一颗重大的石头压得不能呼吸。
  这是一种羡慕还是嫉妒?为什么顷刻间我会产生这样一点点的不满和一丝难过?
  这个明明是个简而易答的问题,但当我看见赫鼓的眼神微微透露出一种期待的紧张神态时我却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仿佛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气才能够告诉赫鼓,晓霞想得到的就是那个草莓玩偶。
  这个过程中我到底在犹豫什么?我到底在介意些什么?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希望什么?
  好不容易才推翻压在心底的巨石,正当我欲开口解答赫鼓的问题那一刻,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焦急的脚步声,对方最后连走带跑奔向这个玩偶摊子,神色窘迫向小贩叔叔说:不好了!前面卖水的摊位有几个男人和一个女孩起了争执!
  和蔼面容的叔叔瞬时像变天一般立刻板起认真的表情惊呼什么便匆忙从自己的摊子跑了出去。
  我和赫鼓的注意力被前方不远处那堵人群推涌的围观给吸引住,此刻我的心里忽然有股莫名的情绪正在心房蔓延着。
  晓霞刚刚说去买饮料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我脱口而出心里的疑问,像是在说给赫鼓听又像是在反问自己,下一秒我机灵地将刚刚那个男孩所述说的事发和晓霞久久未归来的事实连接在一起,自然得出了一个结果!
  才想告诉赫鼓晓霞可能就是那个受害者,谁料当我一抬起头朝身边望去时却是空空如也,赫鼓早已不见人影。
  再将视线移至前方,我看见赫鼓那身显眼的红色衣服正卖力往前朝饮料摊子跑去,于是我也毫不犹豫地尾随他奔至事发现场。


  三个高大威猛的男人正在围绕着一个打扮甜蜜可爱的女孩,而那个熟悉的脸庞就是晓霞。
  其中一个头顶光滑圆露的男人硬生地拽起晓霞的手腕,他的高度大概有一米九,庞大的身躯和健壮的身材在抓住晓霞的那一刻顺势遮挡住了晓霞的脸孔,让人无法看见此刻的她到底有多么恐惧这场突如其来的骚扰。
  我气喘吁吁停下脚步,大约在十步以内的范围里双手撑膝大口呼吸着,原本因为激烈运动而跳动得极快的心脏在那个光头猛男碰触晓霞的肌肤时,我的心脏简直都快从心房里蹦跳出来了。当我注意到晓霞的双腿正在微微颤抖,我已经顾不得三思而行欲冲上前去拯救晓霞。
  不过我这般举动可想而知是多余的。
  因为在我准备跨步的那一瞬,那个光头猛个男徒然间跪倒在地还紧紧悟住深痛的面颊,赫鼓那双充满愤怒的黑眸刺眼而冷漠,他刚刚击出的那一拳仍旧以原本的姿势摆着,随后才缓慢收回拳头。
  晓霞惊恐万状的表情此刻尽在我的眼底,令人产生一种怜香惜玉的疼惜之情。有些许晶莹在她的眼眶里打滚,顷刻间她只是眼神呆滞地对着站在她面前保护她的赫鼓的背影发愣,随之泪眼婆裟的她在恍惚间眨了眨眼,泪花静悄悄的滑落双颊。
  望见这一幕,我的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连抬起小腿的力气也几乎被牢固在原地无法动弹。
  另外两个跟光头男一伙的男人似乎被赫鼓的拳头力道给吓软了腿,他们俩根本就无心想继续和赫鼓拳脚相踢,于是胆怯地走过去将倒在地上的友人给扶起来。
  悲伤的难受和庆幸的欣慰在顿间交错,衍生成一种无可奈何的复杂情绪及失落。
  怎么样?你有哪里受伤了吗?我看不见赫鼓的表情,但是我可以百分百确定现在的他脸上肯定比刚才更来得焦急,尤其是他那声担忧的关心出卖了一向冷静的他。
  晓霞的双肩被赫鼓紧紧拥住,仍徘徊在恐慌的新鲜回忆里的她丝毫无法回答任何一道问题,只是边拼命地摇头边抽泣。
  今天是我第一次看见晓霞和赫鼓跟彼此开口说话;今天亦是我第一次看见如此需要备受保护的晓霞。
  一个女孩再怎么坚强乐观,她仍然是个柔弱处上的女性。
  如今,晓霞证实了这一个一直以来极度想要被众多女性推翻的说明。
  因为害怕,所以才不得不坚强;因为恐慌,所以才不得不伪装。
  女生就是这么一个矛盾而口是心非的人类。
  盯住受惊不小的晓霞,赫鼓认为他并没有义务再继续和那些无礼的陌生人耗下去,现在他唯一能够替晓霞做的就是带离她这个令她恐慌的现场:没受伤就好,我们走吧。
  背对着敌人的赫鼓以为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但是谁也预想不到刚刚被打倒在地的光头男仍旧不死心,一阵咆哮声自他的大嘴巴里发出,然后就是毫不留情地冲向赫鼓作势朝他的背部狠狠地踢下去:敢对抗我?!去死吧!!!
  望见此状我立即惊叹不妙:赫鼓小心!
  不料光头男的奔跑速度比赫鼓反应过来的速度快了两倍,当我那一声惊呼传进赫鼓的耳边时,我已经听见了一声狠狠落在某个人的胸膛上。
  我多么希望这一场骚扰的悲剧不会在这么美好的一天里发生,但是它却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其实受伤的人并不是赫鼓,而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酸酸。
  他活生生的替赫鼓挡下了那一脚,原本就消瘦的他逼不得已被那一股力量击退了两步。
  弘斯?我在心底下第一次惊叫着他的名字而不是我和晓霞给他取的花名。
  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为什么他会愿意替赫鼓挡下这个拳脚?他不是很讨厌赫鼓的吗?而且刚刚我们还很无情地抛弃了他,照他的个性来说不是应该气呼呼地回家了吗?为什么他还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脑袋瞬时翻腾着许多个不解的问号,但是当我看到弘斯单膝跪地的刹那间,大脑已经被一阵惊恐取代,接着就是颤抖的双腿和直冒冷汗的额头。
  这下子我已经顾不得千万个盘旋在心间的疑问,更不顾自身的安危只是一味猛然奔向弘斯。
  你还好吗?撑得住吗?我们现在去医院好不好?弘斯只是安静地捂住胸口,完全没有想要反抗刚刚让他受伤的光头男。
  我看见他没有回应我并听见他紧促的呼吸声,我担心得眼角都飙出了泪水。
  你这样低垂着头我看不见你的表情啊弘斯,你又不应我到底怎么样了!最后我再也无法压抑住模糊了视线的泪水,眼眶在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后便决定让它溢流出来。
  终于他抬头对上我的视线了,但是他的声音依旧轻细无力,就像一张单薄的白纸一样,脸色和唇色亦渐渐泛白,却仍在强迫自己跟我说句话好让我安心:我,没事……”
  赫鼓及晓霞也同时间在弘斯的身旁蹲下身子,而刚刚那个已经把弘斯伤害得如此重伤的光头男随即被警卫逮捕准备将他送去警局,晓耀及诗樱不知何时已经接获了消息赶到现场。
  弘!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诗樱望见跪倒在地的弘斯百分之百比我还要震惊恐惧。
  赫鼓立即对诗樱作出解释道:他刚刚为了救我,胸膛被人踢了一脚。
  什么?!不能拖了赶快送他去医院!否则他的心脏会承受不住的!诗樱呐喊着说,随即赫鼓便背上了弘斯朝停车场跑去。
  于是大家也紧紧跟随在身后。
  弘斯!求求你!千万不要有事!

  医院,123号病房。
  从刚才弘斯被送进医院到现在,已经有三个小时之久了。
  我和晓霞坐在弘斯正安详躺着的白色病床边,他的眉间并没像先前那样紧紧地皱在一起,脸上反而释然了一般和谐的睡着。
  我想他大概已经没刚刚才那么疼痛了吧。
  虽然我很想这么认为,但是当我的眼珠瞟到他的左胸时一阵绞痛自然从心房产生。
  赫鼓坐在靠窗的椅子直盯向遥远的窗外傍晚的景色沉默不语,晓耀则陪同诗樱到登记处办理一些入院手续,待会儿他们大概就会跟弘斯的主治医生进来病房让我们了解详细情况吧。
  表哥,对不起……要你承受这种折磨……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晓霞完全陷入了自责的状态,最后连话都不敢接下去便开始哽咽了。
  如果换作是我,备受保护的又害弘斯受伤的我肯定也和现在的晓霞一样难过得要命,甚至无比自责自己间接连累别人,几乎就夺走了一条性命。
  我尽量使自己的心情平定一些,口气淡定地缓缓道:晓霞,你不要太担心了。你看他呼吸还很均衡,没事的啦。我想弘斯不会后悔他救了你和赫鼓的。我们就在这里静静的陪着他好不好?
  说完,我的眼角瞟向坐在窗口边的赫鼓。自从医生确定弘斯没什么大碍而被送进病房后,赫鼓就再也没有看弘斯一眼。
  我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对赫鼓这个男孩仍旧一无所知,连一个知心朋友的称号也不配拥有。说起来我和他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心灵沟通,因此我们才是真正的陌生人吧。
  想着想着,我的胸口忽然抽紧,一阵窒息的难受冉冉升起。
  在我还未陷入胡思乱想的状态之前,晓耀和诗樱连同医生适时地走进了病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力。
 陈医生,弘他的状态还好吗?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第一个开口询问弘斯的状态的是诗樱。我想她对弘斯紧张的关切肯定多过在场人的几倍。
  目前来说他的状况算稳定,所幸犯事人并没有使出太大的力道,否则依据他的心脏的承受率来推断,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正在极力拯救状态中了。
  陈医生的娓娓道来使我的心脏跳快了一拍。什么叫做心脏的承受率?什么叫做很有可能已经在极力拯救当中?我不明白……弘斯他的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
  因为这次受伤所留下的伤害不算小,以后必须叮咛他多加小心,尤其不能轻易动气,更不能让心脏受到任何刺激。陈医生继续吩咐着,但却没有让我内心的疑问得到回应。
  那么请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晓耀接下去问。
  他必须留院观察两天,如果这两天他的状况都保持在稳定的状态之下那么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诗樱亲自向陈医生道谢以后便送他离开病房。看见赫鼓依旧粒声不出,于是她走了过去要求赫鼓跟随她到病房外的走廊谈谈。
  房间里剩下陆家俩兄妹和我了。
  时间缓缓地流逝,夜幕渐渐降临。原本一直担忧得不肯离开病床半步的我突然若有所思地从椅子上站起身,缓缓朝刚才赫鼓朝窗外凝望远处的方向走去。
  是不是这么做,心情自然会比较安定一些?是不是这么做,心情自然会比较释怀一些?
  我伫立在窗前许久,呆愣地凝视着街道上那些灯火通明的霓虹灯,还有高挂夜幕的皓洁月光,徒然间心情就真的好像刚才自己所想象的一样平静了下来。
  今天快乐的时光飞快流逝,换之而言的只有令人神色凝重的黑夜。
  醒了醒了!随着晓耀雀跃的呼叫,我本能敏捷地侧过脸庞小心翼翼注视着躺在床上的弘斯。
  表哥你终于醒了!对不起啊表哥,今天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真的真的对不起……”只懂得不停地道歉的晓霞除了道歉,其他什么事都做不了,随之她又开始哽咽起来了。
  真的很吵……哭哭啼啼的,从小到大都没变……”弘斯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傲气,传进耳畔的仿佛只有轻声无力的呼吸声。
  我第一次发现他竟可以那么地虚弱,那么地虚脱。看见他苍白的面色毫无正常人的血色,我顿时回想起刚才陈医生所说的话,心脏那一处又开始被眼前所目睹的一切影响而缓缓抽紧。
  晓耀倒和爱哭的晓霞相反,他很容易就变得乐观起来还在那里献殷勤说:你想要吃些什么?我去帮你买。对了,你不是最喜欢喝奶茶吗?待会儿就有热腾腾的奶茶送上来了,你就先休息一下吧。
  话毕,晓耀便走出病房,没多久诗樱和赫鼓就一起走进来了。
  弘,你感觉怎样?还会疼吗?需要我替你叫陈医生过来吗?一望见躺在床上的弘斯正睁着他那双深邃的黑眸,诗樱立刻扑上前关切追问。
  我原本以为弘斯会对她置之不理,谁料他的嘴角边却泛起一丝笑意说:诗樱,还有……张赫鼓……你们俩留下来……其他人……请你们暂时先出去。
  我和晓霞在听见弘斯这番话时愣愣地互相对望了一下,半晌后便很有默契地一起离开了病房。
 
  我和晓霞俩人坐在长廊上的板凳,偶尔有三三两两的护士小姐经过我们的面前的时候很友善地向我们抛出了一个笑容,于是我们也以之相对。
  晓霞倚靠在墙上闭上眼吐出大大口的气,仿佛在告诉自己今天一切不开心的事情都已经落幕,毋须再为之操心。
  晓霞,你心情好些了吗?今天下午为什么突然会被那帮人缠上的?他们没对你怎样吧?想起下午那起事件我深感好奇。
  事情是这样的……其实那时候我已经买好了凉茶准备走回去找你了,结果一个转身不小心撞到迎面而来的那个光头阿伯,饮料就这样顺势洒到他身上啦。最后他大发雷霆说要我赔偿一百块,明明就是一件白色的破衣服,凭我多年抢购便宜货的经验一眼看就知道是巴刹货,哪需要一百块啦!原本看似疲惫的晓霞一想起下午的事件就越讲越不服气,整个人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
  所以他们就勒索你?那最后你有给他们钱吗?我紧张接问下文。
  听见我的问话晓霞果然一脸理直气壮忿忿道:当然没有啦!谁会白白给他骗去啊?就是因为我不给,所以他才扯住我的手要掏出我的钱包的,幸好你们及时赶来,否则以他那般强大的力气我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现在我总算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来晓霞是挣扎过的啊……我就奇怪她平时那么无法容忍不公平的待遇及蒙骗,怎么可能会乖乖听话白白将一百块搪塞给这种无理的人啊?
  不过今天让弘斯表哥受重伤了,说真的我的良心非常过意不去。此刻晓霞又恢复刚才一筹莫展的神态,浑身无力地重新坐回凳子上。
  谈起弘斯,我顿时联想到今天下午他受伤的那一幕,那张脸色发白而微微颤抖着的身体不禁让我打了个哆嗦。
  他刚才要求我和晓霞离开房间的原因是什么呢?为什么他会突然间要诗樱留下来,而且连赫鼓也是?最近他不是都在避开诗樱吗?还是说他终于觉悟了要挽回诗樱?
  但是他把赫鼓一同留下来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他和赫鼓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说他们从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啊!尽想到这些没有根据又没有答案的问题,脑袋都快炸开了。
  晓霞的语气从原本的失落忽然升降成期待的兴奋,嘴角边露出一丝诡异而神秘的笑容向我靠过来:嘿嘿……话说回来,今天弘斯表哥受伤的时候你竟然为了他而哭了呢。文惠,难不成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我一时之间被她最后一句话给惊吓得眼神呆滞,甚至无法组织好语言来说点什么否定的话,唯一听见的就是自己的心跳声。
  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可能喜欢上那个酸酸?我怎么,怎么会喜欢上这个自以为是的自大男生啊?绝对不可能!
  在我欲否定晓霞那种暧昧的说法时,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打开,映入我的视线的就是诗樱落寞的表情。她的眼神看起来异常涣散,仿佛灵魂已经失去了投靠的身躯一样,拖着飘浮不定的脚步走到我的面前,戈然停下。
  诗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气之后才缓缓道:文惠,弘……叫你进去。他有话想对你说。
  我?我一脸疑惑地望着诗樱那张五官精致而漂亮的脸蛋,赫然发现她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弘斯表哥是不是生我的气所以都不想叫我进去了?他是不是不想看到我了?晓霞趁机打断了我和诗樱的对话,反而自顾胡思乱想了起来迫切地追问。
  刹那间,赫鼓迈开脚步走到晓霞的面前露出一脸心疼的怜惜道:放心,李弘斯他并没有责怪你。晓霞,你不要太过自责了好吗?我……不想看见你这个样子。
  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是为了赫鼓和晓霞凝固,而不是我和赫鼓。
  啊!我怎么又想起这样的事情来了?为什么我最近总是那么容易被他人所牵动自己的情绪?李文惠你不可以那样子,赫鼓和晓霞之间本来就有你所不知道的过去,况且他们俩任何一方都不想提起那个过去,你也不能擅自替他们立定种种原因啊!振作振作,现在你必须进去病房找李弘斯才对。
  没等我的回应,诗樱已经迈出步伐向电梯处走去了。赫鼓向我交代他会负责送晓霞回去,还有就是晓耀那杯奶茶都不晓得买到哪个方向去了,竟然出去那么久都没再回来。赫鼓反而浅浅地笑说:我想他很快就会履行他身为某人的骑士的责任了吧。
  我目送大家离开之后才放下心来,现在我就站在病房门口傻愣盯住那个金色的门把,犹豫着该不该推开门走进去。
  接下来弘斯他到底会跟我说什么?为什么他突然想要召见我?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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