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夜晚,我做了好长好长的梦。我梦见自己正在追逐着前方的某个人,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我听得见他欢乐的笑声不停地跟我说:“李文惠,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但是他的声音宛如遥远的钟声一样飘拂,然后渐渐被风儿卷走剩下的余音。声音不见了,人消失了,我原本彩色的世界霎时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心底的恐慌像蔓藤般缓缓向上爬,一直到我被它紧紧包裹得无法呼吸。
“啊!”我惊恐万状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沁出细细的冷汗,衣背早已经被冷汗给打湿。
刚刚那个原来只是个梦啊……
呼……
但是为什么,我竟会觉得梦中人是那么面熟?还有那个身影,那把声线,仿佛就是身边一个非常靠近我的人一样,很有可能还跟我拥有密切的关系。
我躺在床上呆滞凝望着天花板,原本一片空白的脑袋忽然播放起昨天晚上那椎心的一幕,还有在耳边反反复复回响的晓霞及赫鼓之间的话语。
晓霞哽咽着,吸了吸鼻子缓和自己的情绪后继续道:“你给我的痛我永远都承担得起,但是我不希望看见另一个女孩承担你制造的痛苦,尤其那个女孩还是我最好的朋友。文惠是个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但同时她需要别人的呵护。你明白了吗?”
晓霞一直都在为我着想吗?若不是她选择独自承受那份痛苦及遗憾,从她发现赫鼓的存在开始到现在她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选择一个人冷静思考所以才不断逃避我,否则昨天晚上她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我对晓霞如此保护我及爱惜我的行动真的很感动,但是心里依旧翻江倒海似的难受。
我现在的男朋友是我好朋友的旧情人,而且还是她一直都没办法放下的爱人,但是我却变成了他们俩之间很有可能会重新在一起的阻碍,我变成了她深爱的男人的女朋友。
我这样子算是第三者吗?
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好乱。考虑到晓霞如此顾虑我的心情我就觉得很难过,因为我总是觉得自己好像夺走了她的幸福。
我翻了一个姿势侧躺着,视线恰好落在书桌上的时钟。
现在才早上八点半,今天是周末没有错,起身打算去洗漱一番之前,手机的短信提示铃悠然响起。
我走到书桌前拉开窗帘再打开窗户,拎起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看见荧幕显示着“晓霞”的名字。
我骇然一惊,好不容易从昨晚躲在被窝里痛哭一阵子的混乱情绪平静下来,此刻心跳又开始猛烈跳动,脑海似乎有什么画面忽闪而过,然后就是一阵钻心的痛。
晓霞一大清早寄信过来是想告诉我什么?难道是关于昨天的事吗?
平时在校园里我们老是没时间碰面,而且在我看来她前段时间似乎正在逃避我,因为每一次我跟她说话的时候她总是回答得很不自然,像是在顾虑些什么,连脸上的笑容都显得非常牵强。
虽然如此,但是我们偶尔还是会发短信问候彼此的。毕竟唯一能够维持我们之间的距离的就是这种联络方式了。
“下午两点我们就要准时抵达机场了,在那之前要跟大家一起去吃顿早餐吗?”
晓霞主动约我吃早餐耶!真的好久好久没跟她聚在一起了,最近大家都为“D’YOUTH SAINTS”的LIVE演唱而忙碌得要命,现在好不容易空闲下来而且刚好她约上门,我真的好希望一切可以恢复往日那样。
于是我欣喜地打了几个字便回复:“嗯,我要去。几点出发呢?”
“九点半,我跟晓耀会去接你,要准备好哦!”
我简单回复她的短信,接着便走进浴室洗漱洗澡。
不过当我从浴室走出来的那一刻,我偶然瞟见倚靠在衣柜边的一个东西─那是哈士奇狗狗!!!
可是这个哈士奇玩偶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难道是去逛街的时候看中却没有买的吗?
我受宠若惊般走过抱住这只大型的哈士奇,指尖触摸它柔软的毛发时一股舒服的暖意涌上心头。
下一秒推翻我的幸福的感觉就是一堆解不开的疑问。
到底为什么这只狗狗会出现在我的房间?我绞尽脑汁去思考,脑袋忽然闪过之前在“幸福游乐园”里,跟晓霞玩的那个游戏的摊子所摆放的狗狗是一模一样的!
我记得当时我根本没跟任何说我看中了这只狗狗玩偶啊,到底是谁能够看穿我的心还将它送给我?还是那个摊子的伯伯好心把它送给我?不不不,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我抱起那只来历不明的狗狗放到床上,一张灰色卡片突然从它的身上落下来,于是我捡起那封没有署名的信封打开来看。
“TO:DEVIL文惠,
这只玩偶摆在我家很久了,我觉得太碍眼了所以只好把它送给你。毕竟这么可爱的一个狗狗还挺适合笨拙的你的。要感激我的施舍知道吗?
From: Vincent Lee”
呃,这是什么跟什么啊?为什么随便就替我取这种花名?Vincent Lee,该不会是李弘斯吧?我从来都没有听他说过他的洋名啊,不过这个姓氏还有另类的表达方式真的很自大耶,八九不离十是他了。
我的心里顿时涌起一丝欣慰及欢愉,原来还是有人在默默地注意着我的。
这样想着,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早晨十点钟,“CAFFEINEES”。
这家咖啡馆座落于吉隆坡安邦市中心,咖啡馆的主题是以白色为主,舒适的休闲家居式环境营造出温馨十足的气氛,简单的家俱摆设反而使得行动方便不已。
我们选择了一个靠墙的角落坐下,这里的座位是休闲型的公园椅以及一张中型茶几,墙面贴着一块大大的四方玻璃尽显优雅的设计。
“文惠,我告诉你哦,只要是咖啡的爱慕者是绝对不能错过这个地方的!尤其是这里的卡布奇诺,真的很赞哦!”点完套餐后,晓耀兴致勃勃向我解释这家咖啡馆的特色之处。
“可惜文惠喜欢的是摩卡,晓耀你这次会不会选错地方了?” 晓霞坐在晓耀的身旁双手交叠着撅起嘴似乎在抱怨。
今天的晓霞打扮得非常休闲,一件贴身的深灰色T恤以及牛仔裤,头发已经不再像往日那样垂落在右肩上,反而利落地将其高高束在后脑勺,这样的她带给人一种坚强爽朗的感觉。
我坐在晓霞的正对面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道:“不要紧啦,偶尔尝试到新环境用餐其实挺有新鲜感的,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学校的摩卡哦!”
晓霞饶有兴趣地向前一倾,提起校园那家唯一一间的咖啡馆她似乎亦曾前去光顾过侃侃道:“你是说那家叫做‘Tea Time Break’的咖啡馆吗?我偶尔会去那里买白咖啡来喝喔,那里的白咖啡也很不错呢!只是前阵子为了乐团的事忙个不停,好久都没去那里悠闲地坐下来享受了。”
晓霞嘟起嘴开始对晓耀埋怨着把管理乐团的责任交给她负责,于是他们俩兄妹又在那里唇枪舌战了。
我无奈笑了笑,心想这对兄妹总是这个样子,芝麻小事都可以小题大作地拿出来争论不休,这下子我只能安静坐在那里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反驳彼此了。
坐在我身边的正是赫鼓没有错。我真的没想到他竟然会跟我们一起出来吃早餐,尤其是当晓霞也在的情况下。
从上车到现在除了点餐的时候他都不曾说过一句话,只是沉着脸低垂下眼睑,今天是他第一次完全没有主动跟我搭话,我忽然觉得很不自在,气氛很是诡异。
也不知道陆家那对兄妹是不是故意忽略掉这种怪异的气氛正在蔓延,他们亦完全没有跟赫鼓说过一句话,仿佛在留给我一个人应对似的。
在这种尴尬的状况下,我抿了抿嘴才鼓起勇气向赫鼓开口:“那么赫鼓你呢?你认为学校的咖啡馆卖的白咖啡如何?我记得有好几次你都是在那里喝咖啡吧?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一样。”
听见我的问话,赫鼓失神般愣住好一会儿,然后才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回答:“嗯,不错。”
很有可能是自己多想的关系,但是晓霞和赫鼓在一起跟我吃早餐的这种画面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这是我们相处长久以来第一次在晓霞和赫鼓都同在的情况下聚在一起吃早餐的机会吧。
只是赫鼓看起来心事重重的,会不会是因为昨天晓霞拒绝他的原因所造成呢?
这么一想,我的思绪又倒回昨晚赫鼓紧紧扶住跌坐在地上的晓霞的肩膀所说过的话。
“可是我发现自己一直都放不下你!如果我再继续忽视自己的心意甚至屏蔽你的存在,无论是对我、对你、还是对小惠都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而已!”
赫鼓终于理清了他的心思及看清他所想要的这一句话,对我来说真的具有很大的杀伤力。自从昨晚炫景送我回家后,我躲在被子里哭了一整个夜晚,即使哭累了它却阴魂不散地仍然缠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心脏又传来一阵织痛,现在的我就连凝视赫鼓的那张面孔都会觉得异常失落心碎。
赫鼓他需要的人不是我,而是我面前这个总是伪装得自己很坚强很无所谓的女孩。
不知何时眼前的那对兄妹已经停止争吵,原来是服务员端来了饮料。
看见晓霞心不在焉地搅拌着刚刚端送来的其中一杯热腾腾的白咖啡,再斜眼看看身边的赫鼓亦是沉默着进行相同的动作,我忽然回忆起什么。
每一次跟赫鼓出去,他总是会点热白咖啡,却没有见过他点别的饮料。我知道白咖啡是晓霞的最爱,那么赫鼓最爱的饮料难道跟晓霞相同吗?这就是他们俩之间所培养出来的感情以及日益渐增的相处而导致他们能够接受对方的口味?
“文惠,你在想什么?”一把轻唤把我从神游状态里召回现实,我不禁眨了眨眼睛,发现晓霞很是在意的眼神落在我的脸上问道。
“嗯,没什么啦,只是觉得这里的白咖啡味道挺香的。”我随口应了一句,不过这里的白咖啡其实真的很香,而且表面上的泡沫看起来非常润滑,它的口感大概会很良好吧。
没多久,服务员便端来另外两杯饮料,分别是我的和晓耀的。只见晓耀合掌盯住那杯卡布奇诺,兴奋嚷道:“啊,我的卡布奇诺终于来了!嘿嘿,真是期待!”
“晓耀,你大老远驾车过来这里就是为了尝这家店的卡布奇诺,真是服了你的精神。”晓霞作出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对晓耀说,接下来她又叹了一声气:“可惜诗樱没办法参与我们一起吃早餐,否则我们还可以问她意见要送什么样的礼物给弘斯表哥好呢。”
“为什么诗樱今早不能跟我们一起来?”我疑惑地问,若非晓霞提起否则我也不会去想她不在这里的原因。
“她说想要到李家去帮忙李弘斯收拾行李,顺便在他去法国之前陪陪他,所以等一下我们会跟她直接在机场碰面。”晓耀倒是非常了解似的跟我解释着。
想起她昨天晚上突然要求我今天一定要到机场送李弘斯,又回忆起夏巧乔曾重伤过我说我是拐走诗樱的幸福的狐狸精,我不禁怀疑诗樱是否真的知道李弘斯曾经跟我告白的事。
不过现在的我全然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多余的疑惑了,李弘斯就要去法国了,以后就少一个少爷缠住我不放还随意使唤我了,日子总算可以过得清静一些。
三个月以来,不会有人像那个恶少爷一样在一大清早给我打电话吵醒我还带我出去玩,更不会有人像他一样跑到我家里来“好心”弄早餐给我吃了。
想起跟李弘斯的回忆,虽然都不怎么甜蜜反而非常厌恶,但是心里依然感到不舍,而且莫名的失落感顿时袭击胸口,我开始觉得有点闷闷的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一直都忽略了李弘斯的事情,甚至忽略了他要去法国的日子竟是那么迫近,但是他的一切行动都告诉了我,他一直都在默默地看着我。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下午两点半,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身处在机场。
进行一系列的登记后,一身休闲装扮的李弘斯朝我们走来。当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时我偶然瞟见他的眼底掠过一丝惊喜,但是很快的他的神色渐渐暗淡下来,隐约流露出不舍的光芒。
我朝他微微一笑,我想我此刻的笑容肯定很僵硬吧。对于我们的离别,我真的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得体。
“喂,去到巴黎不要忘记给我带那里的特产回来啊!”晓耀重重地拍了拍李弘斯的肩膀,“嘿嘿”两声笑道。
“我拒绝。”李弘斯倒是恶狠狠地丢回三个字给一副讨好的样子的晓耀。
“啊!为什么?你不要那么吝啬啦!”晓耀开始不满地拉扯着李弘斯的上衣,使出令人直冒冷汗又起鸡皮疙瘩的撒娇手段。
我知道这个时候大家已经错愕得说不出半句话,只能睁着眼看着面前的大男生那张阳光般爽朗帅气的样貌作出如此不搭的动作,随后大家又别过头视而不见的样子,似乎脸上清楚刻着“我不认识这个人”这七个字。
李弘斯站在原地几乎暴怒了,额上明显有几条青筋印出表面,此刻的他作势挥起拳头朝晓耀击去。
晓霞适时猛地抓起晓耀的衣袖就拉开他和李弘斯的距离一边怒吼道:“陆晓耀!你给我适可而止啦!整天只顾着吃你还懂什么呀?我身为女生都没像你那么贪吃呢!一个大男人在机场还露出这种撒娇的表情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呜呜,土产啊,李弘斯我好歹也是你的表弟,求求你答应我的要求好不好?日本的土产啊!文惠你帮我求他啊,要是成功了我肯定会分一半给你的!”晓耀被晓霞拽着衣袖拉到一旁去边哭丧着脸向我哀求,我只能无能为力地回他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呵呵”笑容。
晓耀,不是我不帮你,不过我想你必定知道,李弘斯这个人说一就是一,所以我还是省下力气替你跟他求情好了。
无视陆家俩兄妹喋喋不休的啧骂以及大男生哭泣的丢脸状况,李弘斯非常不悦地扫了扫衣领,理了理衣服,深呼吸后才缓缓朝我走来。
李弘斯一手插入口袋一手插着腰,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后轻叹口气问:“你今天怎么会来?”
听见他这种怪里怪气的问题我的心不禁沉了一下,皱起眉头嘟起嘴应道:“什么啊,我难道不能来送你吗?或者你想告诉我你不稀罕我来送你?”
“怎么会……”李弘斯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慌乱地看着我,之后却又别扭地转过头去不正视我,半晌才红着脸回答:“你能来送我,我很高兴。”
这下换我沉默了。
看见这个霸道的男人态度变得那么柔和我不禁怔住,出乎意料地他竟然会对我说这种话。我想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他脸红了吧。
想起自己还有些话必须说出口,于是我赶紧回神,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认真道:“那个哈士奇狗狗,谢谢你,我很喜欢。”
弘斯首先怔了怔,随之抿了抿嘴唇深深凝视着我,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却未能开口,最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喜欢就好。”
话毕,他便没再看我一眼就朝正在和晓霞及晓耀说笑的诗樱走去跟她说些什么。
望见郎才女貌的弘斯和诗樱,我不禁感叹:“他们俩真的很登对。”
“他们只是看起来很般配,实际上他们的性格差异很多。”一直沉默倚靠在一旁的柱子的赫鼓终于开口。
他看向弘斯及诗樱的目光特别深邃,清淡描述起自己的妹妹的个性:“诗樱的聪明才智及成熟的思考方式确实是无可置否的,但是在爱情里她毫无主见,只要深深爱上一个人就只会默默地为对方付出,从来不会有任何怨言。这样的她在爱情里往往不会如愿以偿,最终只会导致自己的存在越来越渺小,相对的她对于自己的存在感在那个人的生活中只会越来越迷茫。”
听赫鼓这么说,我想起了在昨晚的庆功宴上,诗樱特别要求我今天前来机场替弘斯送行,另外一点就是弘斯刚刚看见我时愉悦的表情,这两者重叠在一起的话,简直就如赫鼓所说的一样。
默默地付出,不会有任何怨言,这就是诗樱吗?
难怪我有好几次注意到每当她看见弘斯跟我走得很近的时候她总会突然变得很安静,眼眶翻滚着泪水似的一脸愁眉不展,原来她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悲伤的情绪却不埋怨弘斯无视她的付出啊。
“不过我相信,晓耀的存在至少能够带走她过于沉重的悲伤,分担她心灵上的负担吧。毕竟除了我以外,我妹妹最信任的第二个人就是晓耀。”
没想到诗樱跟晓耀之间的感情竟是超乎我想象中的来得要好很多,平时见她只跟晓耀打闹又一起进进出出的,我以为他们俩纯粹是童年的玩伴那么简单而已。
晓耀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诗樱吗?他跟诗樱或许是同类吧,像晓耀这样的男生看似无忧无虑又过得快活,可是每当他看见诗樱为李弘斯的事而难过时,他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和感受?或许因为常常看见诗樱脆弱的一面,所以晓耀才会对李弘斯如此不满也说不定。
我们在这里拖拖拉拉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李弘斯一手拿着机票一手拖着行李朝我们走来,眼神淡漠地瞟向我们每一个人的脸,轻声交代:“我要走了。”
是啊,再过一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我看着李弘斯脸上露出的淡淡的微笑,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
这时诗樱缓缓走到他面前,声音里有几分不舍,“弘,去到那里要好好照顾自己,”诗樱轻轻咬着下唇微微低垂下眼睑,随后又换上一副坚定的态度再看向李弘斯道:“解除婚约的事,我会跟我的父母解释的。怎么说都好,我想我和你都还需要时间重新去认清自己的感情及身边所有的人,让自己的视野变得广泛一些有益无害。”
众人的脸上顿时浮现惊愕的表情,我想大家对于诗樱对弘斯的感情都心里有数,这个决定对我们来说都来得突兀,但是当中只有赫鼓只是淡笑着低声呢喃:“妹妹,你终于想清楚了自己要什么了吗?”
注视着弘斯此刻的惊咤表情以及微微张开的嘴,我更相信这个是诗樱擅自做出的决定,或许她真的是借由弘斯一直对她不理不睬的这段时间重新审视自己对待他的情感才得到这个结论吧。
沉默刹时弥漫着我们几个之间的气氛,耳边时而飘来其他行走在机场内的陌生人的脚步声以及低调的喧嚣声。
此刻弘斯踏前一步,伸出手用力地将眼前噙着泪的美人拥进怀里,以行动似乎在深深向她表示着什么。
大家不由得怔住,这或许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弘斯如此温柔地对待诗樱了吧。
“诗樱,你终于看透了。从小到大我要你搞清楚的就是这个。现在你终于明白我为何不选择你了吧。”弘斯缓缓松开环绕在诗樱背部的手臂,娓娓道来离别前的最后一句话:“现在我去法国亦不会有遗憾了,去寻找真正属于你的幸福吧,不要让人等太久。”说完,弘斯的眼神忽然瞟向晓耀,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
诗樱及晓耀俩人互相对望了一会儿,脸颊自个儿浮现两片红晕,窘迫的表情仿佛透露着彼此的羞涩。
站在晓耀身边的晓霞诡异打量着自己的哥哥,最后憋不住笑意立刻“扑哧”笑出声来,结果换来晓耀的怒瞪。
晓霞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起来,决定无视晓耀的眼神朝李弘斯喊道:“弘斯表哥,去到法国真的要多多保重哦。一定不要忘记替晓耀买吃的回来啊!否则他会在家里嘟嚷三个月啦!”
李弘斯只是回她一个笑,然后拖起行李便朝门匣走去。
这一个下午,有些人已经真正解开了自己的忧愁及犹豫,有些人却因为环境的束缚而依然不知所措。
赫鼓,什么时候你才会鼓起勇气告诉我你的决定呢?
接下来我们一年一班的学生都为即将来临的期末考而忙碌复习,大家不再像平日一样那样吊耳郎当,反而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专心致地听课,准备迎接考试。
这两个星期我都到美纱的家去复习,所幸到最后努力来都有了成果,而我对于这次的期末考虽然很紧张,不过多少都是有些许自信的。
今天已经是期末考的前一日。
下午四点的阳光依旧热烈,炙热的光线纷纷洒在庭院外茂密的树叶上,投下斑斓的阴影。
“终于复习完毕了!好累啊。”美纱合上笔记本,直了之腰再高举双手然后活动一下手脚。
“是啊,都四点了。美纱,你这两个星期每一天都跟我一起复习,完全没看你跟你的宇树出去约会呢,你有多久没见他了?”我松了口气离开书桌,走到美纱的床边坐下,我还是第一次没听见美纱嚷着要见宇树呢。
谈到宇树,美纱的双眼似乎闪烁着光芒一样甜滋滋道:“其实我跟他约好了,他最近这两个星期要回家乡,所以要我趁这个时候好好为期末考做准备,他说如果我乖乖听话他傍晚就会带我去吃好料,嘻嘻。”
果然恋爱中的女孩都是那么幸福甜蜜啊!看见美纱每一次谈起宇树就高兴成那样,我不禁羡慕起她跟宇树之间深厚的感情。
看看自己虽然同样陷入恋爱之中,但是为什么苦涩的成分远比甜腻来得多呢?尤其是这两个星期我并没什么机会见到赫鼓,原本要约他一起参加我跟美纱俩人组成的复习组合,但是却被他一口拒绝了。
原本沉陷在幸福中一直傻笑的美纱好像想起什么一样猛然变得一本正经:“对了,张赫鼓怎么不参加我们这次的复习计划呢?你没问他原因吗?”
我只是露出一个淡浅的微笑摇摇头。
“怎么可能啊?文惠你可是他的女朋友耶,你连他的课业都不关心吗?”美纱倒是无可置信地惊呼道。
“不是的,只是最近他看起来有点落魄,我想他不希望任何人打扰他吧。至于期末考,我相信他会有分寸,按时进行复习的。”
虽然我尽量在以轻描淡写的语气解释,但是心里却沉重得要命。
自从目睹他跟晓霞表白的那一个夜晚,他没有一天是快乐的。
而我同样的心情依然非常沉重,只是期末考在紧要关头不能不将私事先抛掷在一边。
赫鼓往常那张总是令人安心又温暖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他甚至变得有些孤僻,有时候很明显的是在避开我追问他的下落,他不再是那个会注意到我的心情和感受的细心男人了。
现在的他仿佛屏蔽了自己的内心一样,与世隔绝,紧闭的心扉任谁都无法踏入一步。
而造成他如此落魄孤独的人或许就是晓霞的拒绝吧。
我相信那天晚上晓霞对他说的话,晓霞所表示的坚决态度深深伤到了他的心,摔碎了他欲挽回的希望。
“文惠,赫鼓是的初恋没错吧?”美纱逼近我迫使我正视她。
眼前的景物从一片空白刹时变成一张放大几倍的脸孔我顿时受到惊吓,于是我傻愣点头。
“就是因为他是你的初恋,所以你才会如此不知所措对吗?”
我迟疑了一会儿,认同美纱所说的话便再点头。
“你们俩人之间最近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对吗?我观察到张赫鼓好像变得很没有心思管理这段感情了。”
美纱这一句单刀直入的话不禁让我脑袋一片空白,好像唤醒了什么我不愿意面对的事实一样,引来我的心脏一阵绞痛。
此时原本出门买东西的炫景恰好出现在美纱敞开的房门口,他的手里拎着两个袋子重重地咳了两声才走进来。
“都复习完毕了吗?这么闲空在这里聊天啊?”炫景将袋子放到一个茶几上假装严肃盘问着我们。
美纱一看见炫景回来便一脸兴奋蹦跳到他的身边挽住他的胳膊,自信满满挂保证说:“炫景哥,有文惠作证哦,我们可是堂堂正正复习完毕所有科目及课题了。今晚我可以跟宇树去约会了吗?”
炫景倒是伸出食指弹了美纱的额头,态度略显不满,“你这个妹妹整天只会惦记宇树啊,我想我今天好心抽空过来看看你们又买下午茶回来是白费了。”
美纱用食指戳了戳炫景的面颊打趣说:“炫景哥你真的很爱吃醋哦!不过我知道还是炫景哥对我最好啦!你就别吃醋啦。”
“我才没那么空闲吃醋呢,要也是等找了女朋友再吃。”炫景翻了个白眼角便看向我,微微弯起嘴角,“文惠你现在有空吧?我想跟你聊几句,行吗?”
我咤异地看了他几秒钟,但很快就朝他微笑点头。
在我们离开美纱的房间之前,原本打算向她交代我们出去一会儿,但是见她一脸开心地和宇树在通电中,于是我们谁都不忍心打扰她便悄悄离开。
我跟着炫景走到他家外面的凉亭坐下,下午的天气虽然炎热却依旧有暖风作伴,光芒万丈的光线洒落在青翠的草地上把它们照耀得金灿灿,一阵花儿的芬芳亦随风飘拂在静谧的庭院里。
“看样子你仍然没有勇气去面对吧?”炫景的这一句反问中带有不容质疑的肯定不禁令我微微一怔。
“我……”这个时候我竟然什么话都答不出来,最后索性闭嘴叹气。
但是炫景却不放弃追问我的状况:“赫鼓对你说了什么吗?”
我摇摇头,“就是因为赫鼓什么都没说,却越来越疏远我,所以我才觉得心烦意乱。”
炫景轻叹一声,目光望向遥远的上空别有深意道:“现在的赫鼓并非在遵照他本人的意思去守护这段爱情。”
我双手撑着下巴,同样眺望那片万里无云的蔚蓝晴天,脑海里播放着上一秒耳朵所听见的话,用心去感受话中的意思。
“刚才美纱的话想必刺激到你了,不过她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炫景将视线移回到我的脸上,以一副试图说服人的坚定样子说:“有时候事情总会演变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状况。”
我的心脏某处忽然感到刺痛,炫景的这一番好心提醒仿佛一根无形的刺深深扎进我的心脏某处,使我不得不在迷乱及不舍的痛苦中挣扎着。
“如果我的话让你受到了伤害的话,真的很抱歉。我只是希望你能安静聆听自己的心声再做决定。”炫景低垂下头,语气里带有几分歉意以及不易被察觉的疼惜。
我凝望着面前这张被刘海覆盖了半个脸庞的少年,心底油然而生一种信服,刚刚一直紧绷的情绪一下子舒缓开来,微微扬起嘴角向他说:“我会认真考虑的。”
炫景抬起头怔住一下,微风撩起了他额前的几绺发丝,随后他便像是释怀了一样朝我一笑。
这样真诚的一张笑容隐藏着主人的温柔,我的心情亦因为他的笑容而好了许多,仿佛我从他那里得到了一股力量一般,试着努力站起来面对眼前无形却庞大的挫折。
这时美纱忽然出现在门口好像在寻人一样张望四处一会儿,当她的视线落在庭院时触及到了坐在凉亭的我们,于是她小跑过来将我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白色手机递给我:“文惠,有你的电话!好像是陆晓霞。”
我被她的话给怔住,失神般呆愣凝视她几秒钟都毫无反应,但是心跳却不由得加速跳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
当美纱再次呼唤我的名字时,我才清醒过来伸出手接过手机,但是仍旧不安地看向炫景。
炫景朝我点点头仿佛在传达给我勇气,我深呼吸后才将听筒放到耳边。
“晓霞啊,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有些话无论如何都想要在明天的期末考之前跟你说,你现在得空吗?”晓霞在电话那头显得有些焦急,但是我听见她微微颤抖的声音。
“我现在……”我嗫嚅了一下,下定决心继续道:“嗯,好的。那么要在哪里碰面呢?”
结果晓霞和我相约见面的地方就是那家市中心的咖啡厅。
于是我收拾了一下东西向美纱及炫景道了别便离开他们家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照射进弥漫着苦香的咖啡厅内,将室内映衬得一片金灿而高贵。
“晓霞,你的复习进行得怎么样了?我记得商业管理系的期末考跟我们金融系的落在同一日哦。”我吸了一口冰摩卡,尽量使我们俩人之间的气氛自然一点,于是开始了这个话题。
“基本上都复习完毕了,只是没什么信心,”晓霞喝了一口热腾腾的白咖啡,轻缓放下杯子嗫嚅了一下才继续:“而且我今天找你出来的原因其实和我的过去有关。”
“你的过去?”晓霞口中所谓的过去难道是那一段我之前一直耿耿于怀的真相?
“我想你应该听说过了,我跟赫鼓在中学时期曾经是最佳情侣,我们的感情要好得连旁人都很羡慕,甚至是忌妒。”晓霞的视线从我的身上移开,只是一手支撑下巴望出窗外,“中学的时候我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叫夕倩,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全校年级论第一名的宝座必定属于她,但是在课业上我的成绩不如她那般优越,只不过是落在中等的水准而已。”
“后来我跟她一起参加音乐社,而当时我顺利当上了音乐社主席的职位,夕倩则成为副主席。我向来都知道她是个非常好胜的女孩,她不满意我坐在主席的位子,想尽办法出差错使其他成员对我不信服,但是她的阴谋每一次都被赫鼓拆穿而宣告失败。”
“那个时候你已经跟赫鼓在一起了吗?”我记得炫景曾经说过有一次赫鼓忽然放弃篮球,随之进了音乐社,或许是为了晓霞吧,那时候说不定他已经和晓霞在一起了。
晓霞只是淡笑着点头,然后继续述说那段过去:“我万万没想到夕倩竟然会喜欢上赫鼓,她累积了之前对我的不服,加上她忌妒我跟赫鼓的感情那么要好,于是她暗中使唤别人陷害我。”
我紧张接问下文:“陷害?她对你做了什么?”
“她不只是陷害了我,更诬赖了赫鼓最要好的兄弟,那就是林炫景。有一次我跟赫鼓出去约会,那时候我刚好遇到弘斯表哥跟诗樱一起出来,于是就上前跟他们搭话,但是赫鼓一向都不喜欢弘斯表哥,所以他就决定到这一家咖啡厅等我。后来我跟弘斯表哥及诗樱谈了几句便离开了,当我即将抵达咖啡厅门口时忽然被人袭击然后晕倒,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
晓霞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两只手指抚摸着杯口失神般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神色亦渐渐变得凝重,“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在酒店的一间房,而我是裸着上身的,身旁躺着的人正是昏睡了的林炫景。”
天啊!怎么、怎么会有这么一回事?
我从来没有思考过原来晓霞所谓的过去,原来赫鼓一直不能接受的事就是这样的一段过去!
这个陷阱看来一定是那个叫夕倩的女孩所设计的吧?难道她的目的是为了摧毁赫鼓对晓霞的信任再拆散他们俩人?
现在我回想起来了,那天晚上炫景被赫鼓揍了几顿后说了句自己是被陷害的,还有以前晓耀说过赫鼓一直没有勇气查明真相……
“那么真相呢?”真相到底又是什么?
“醒过来以后我立刻冲进浴室用毛巾将自己抱了起来,想要找衣服却怎么都找不到,我叫醒炫景后他的反应跟我一样,我们都是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被某个人从不同的地方带到这里来。正当我们着急着想办法解决时,赫鼓已经冲到房间门口猛敲着门,发现门没有上锁就冲了进来。”
此时晓霞的眼眶盈满了泪水,但她却哽咽着不让自己的情绪更加激动,她那时候被人冤枉的心情,不被心爱的人信任的心情、无可奈何的心情,最后必须面对痛彻心扉的分离是我这个局外人怎么都无法了解的。
我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复杂交错的无措及悲愤的叹息。
这一瞬间,大家都沉默不语。
外表看似宁静悠闲的咖啡厅,各个正在高谈阔论的客人们尽管表面露出欢悦的神情,却没有人发现这里的两个女孩此时难过的感受。
晓霞一直都在背负着这样的过去,遭遇好朋友的背叛,面对冤枉的心情,承受爱人不告而别的痛苦。
“赫鼓亲眼目睹了这样的画面,他一直没办法相信我也是正常的。换做是我,我或许会跟他一样选择离去。”晓霞终于平缓了失落悲痛的情绪,快快抹掉溢出眼眶的泪水继续着,“那天赫鼓什么也没说便愤然离开了,而弘斯表哥和诗樱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赶到现场来,他们俩都帮了我跟林炫景很大的忙。我回到诗樱的家去住了几乎一个星期,而晓耀也一直在陈家陪伴着我。过后几天晓耀对我说,他对夕倩早就有所警惕及怀疑,一直都在暗中派人调查跟踪她,只是没想到那一天他得知了夕倩的计划以后还是晚了一步阻止悲剧的发生。”
“晓霞……”我轻声呼唤她的名字,现在的我几乎虚脱了,完全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来看待这样严重的一件事。
“赫鼓一离开就是三年,我从诗樱那里听说他去日本寻找他的母亲还在那里主办了一个乐队,生活过得很不错,只是他跟诗樱的联络亦变得越来越少,我甚至没办法再打听到他的消息了。”
晓霞拿起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白咖啡啜下一小口叹息道:“赫鼓这一次回来大马还报读泰莱大学的事实我并不知晓,连诗樱都不敢告诉我。直到那天在你的课室外偶然遇见赫鼓的影子,我开始猜疑他的行踪,诗樱举办生日宴会的那一个夜晚我看见他跟你站在一起,然后听说你们是同班同学,于是就更加确定他比我预料之中早回来了。”
“晓霞,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们一直不愿意透露的真相就是这样一个难以言喻的苦衷。”内疚的心情涌上心头,我有些语无伦次却又深感抱歉地启齿。
我时常在那里钻牛角尖,一直以来我自私地想要知晓缠绕在赫鼓及晓霞心中的真相,却没有顾虑到当事人背后的心情,一心只为了驱逐我这一份与他们的悲伤相比之下的小小不安。
“你道什么歉呢?我才必须向你道歉,这段日子我都在隐瞒着这段过去,是因为我不希望你会以同情的心情跟我做朋友,而且跟你相处久了我发现你真的很单纯,你是一心一意对我好,你的心意及善待我跟晓耀都看在眼里,感受在心里。”晓霞轻轻握起我的手再裹着它,一脸歉意地看向我说:“我只是没想到我的事竟然会影响到你跟赫鼓。文惠对不起,让你缺乏安全感了。”
我拼命摇头,低垂下头不想让晓霞察觉到我在偷偷掉泪。
“你知道吗?当我看见赫鼓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很伤心,因为这就代表赫鼓的心里已经完全没有我了。但在同时间我感到很欣慰,因为只有单纯的你可以带他走出那段阴影,他喜欢的人是你而不再是我,我真的很高兴他可以将我放下,放下那段过去。”
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我抬起头正视她,不想要再忽视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凄美的笑容,满脸温柔却带点惆怅的她加紧握住我的手的力,眼神坚定告诉我:“文惠,拜托你留在赫鼓的身边好不好?陪他走出那段痛苦,让他忘记我和过去只有伤痛的回忆。”
我看着她却没有作出回应,因为这个时候我再度想起了晓霞那天晚上对赫鼓说的话。
“张赫鼓!我不允许你伤害文惠!她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这几年来如果没有她的陪伴就不会有今天如此开朗的我。是她带我走出那段悲伤,是她让我相信世间上还有真正的友情!我求求你,不要再来跟我说话了,无论如何我是绝对不会答应跟你在一起的!我是绝对不会伤害我最重视的好朋友的!”
“赫鼓,我从来就没恨过你……但是我不希望你伤害文惠。你的逃避虽然对我而言是一种痛,但我却痛得很幸福,因为我知道你是因为太爱我才会不知所措而选择离开。”
“你给我的痛我永远都承担得起,但是我不希望看见另一个女孩承担你制造的痛苦,尤其那个女孩还是我最好的朋友。文惠是个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但同时她需要别人的呵护。你明白了吗?”
晓霞,是我介入了你跟赫鼓之间一直都还未宣告结束的感情,但是你却那么善良地拱手把赫鼓捧到我的面前让给我,那么希望我陪伴在他的身边,选择自己孤独过日子。
我的脑海里又闪过赫鼓曾经对晓霞说过的一句话,那句决定将我跟他之前的感情打入地狱的一句话。
“可是我发现自己一直都放不下你!如果我再继续忽视自己的心意甚至屏蔽你的存在,无论是对我、对你、还是对小惠都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而已!”
我沉默思考良久,最后轻轻掰开她的手道:“晓霞,我知道你明明还很爱赫鼓,但是为什么你要做出这样的牺牲?”
这下换晓霞怔住,她仿佛一个被看穿心思的小孩一样慌张得不知所措,微微张开的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吐不出话来,然后一直维持这样的动作。
“你要我守候在赫鼓的身边,但是我没有那个信心可以带他走出那段悲伤,弥补他的遗憾。”我有点自嘲地说,心里却苦涩得难受,但是我依旧面不改色假装坚强,咬了一下下唇才有勇气趁我后悔之前将最难以启齿、最撕心裂扉的那句话说出来,“你有征求过赫鼓的意见吗?你有顾虑他的感受吗?他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晓霞,我没办法答应你这件事,因为我知道,赫鼓需要的人始终不是我。”
我抹掉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拎起包包就站起身准备离去,但是回首的那一刻我依然朝晓霞拼命挤出一丝笑容:“明天的期末考,一起加油吧!晓霞,你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谢谢你。”
我走到柜台前顺便替晓霞的那杯白咖啡付了钱便加快脚步离开咖啡厅了。
一个人的习惯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说改就改呢?
就像赫鼓已经习惯了喝晓霞亦同样喜爱的白咖啡一样。
而这样的一个习惯,就像是一个人不可能说遗忘就遗忘一个无论是曾经或是仍然深爱的人一样。
期末考一结束,美纱选择到一家座落在大学附近的便利店打散工,而我自从两个星期前跟晓霞见面后便没再一起出去玩乐了。
这段期间我不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埋头苦读,就是一个人躺在床上听着歌,静静地等待时间缓缓流逝。
今天已经是暑假的第五天了。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书桌前盯着电脑荧幕发愣,炎热的天气下环境却出奇地安静,偶尔会有几缕微风钻进窗户吹动着单薄的纱帘,同时撩起我的发丝。
我跟赫鼓的距离,很明显的已经越来越远了。
自从期末考开始进行的那一天直到现在,他连一封信息一通电话都没有。
在考场上我们被编排的位置也不同,所以基本上我根本都没什么机会遇上他。
我知道赫鼓是有心在避开我的。
而我也没有主动去找他。
我们就这样在不同的地方沉默着,谁都不愿意采取任何行动,踏出任何一步来面对感情的问题。
现在的我每当想起赫鼓的时候,就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好像要窒息一般那么难受,脑袋里却不断播放着过往甜蜜的日子。
我的心血犹如倾盆大雨般倾泻而下,渐渐模糊了我的意识,甚至侵蚀我的思考能力。
为什么天空看似近在眼前,实际上却是遥不可及?
赫鼓的心和天空是一模一样的。
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成功走进赫鼓的心里了,但回头一看才发现原来这一切只不过是我不想面对事实而制造出来的幻觉。
这段时间是我没有勇气面对晓霞在赫鼓心里依旧存在着无可替代的份量,只是一味追求着自己的心意而忽略了赫鼓真正的感受。
原来我是那么地自私……
“嗑、嗑。”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忽然传进我的耳里,我仿佛一具死尸般毫不动弹,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便无力地应了一声:“谁啊?我很累。”
其实我只是不想见到任何人,不想让家人看到我现在这个失魂落魄的模样。
“文惠,是妈咪啊。楼下有人找你呢。”妈咪犹豫了一下便继续说:“如果你很累的话妈咪就先让赫鼓回家去好了。”
听见“赫鼓”这两个字,我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心脏好像被利刃迅速划下一刀一样引起一阵火辣的生疼,但是我很快就从呆滞的意识恢复正常,在妈咪还未下楼之前我猛然从床上爬起身,一路跌跌撞撞走到门口赶紧打开门。
妈咪看见我激动的样子先是怔在原地,我看着她微微张开嘴,沉默半晌便加快脚步走下楼去。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我一眼就瞥见赫鼓的背影,他正背对着我伫立在落地窗前,因此我没办法看见当下的他脸上挂着什么表情。
站在楼梯口的我突然很没有勇气迈开步伐向他走去,只是当我看见眼前这个久违的熟悉背影,鼻头就一阵酸楚,下一秒眼眶就有泪水在打滚了。
一直到他转过身来发现我的存在,他那深邃的双眸先是掠过一丝讶异的情绪,间接转变成复杂的犹豫。
我们俩人就这样站在原地对望着,直到我感觉到身后有股力量在推动我,回头一看发现妈咪站在我的身后边给我眼神暗示,我踌躇好一会儿后才鼓起勇气朝赫鼓走去。
“好久,不见。”这是赫鼓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听起来真的很生硬。
我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再轻轻“嗯”了一声,飞快低垂下的眼睑却出卖了我此刻在心房蔓延的失落感。
在我逃避赫鼓的目光的同时,他继续问:“我突然登门拜访,会打扰到你吗?”
我摇摇头却久久不敢看向他,我深怕被他看见我的悲伤及对他的思念,更害怕看见他那双失去对我已经失去炙热情感,被蒙上一层灰暗的眼眸。
一双手忽然轻轻搭在我的肩上,一把富有一位母亲所拥有的慈爱的嗓音在我们的耳边响起,“难得今天天气那么好,你们俩人就一起出去玩吧。我家这个女儿啊自从暑假开始就一直呆在家里无所事事的,赫鼓你就帮帮忙带她出去玩吧,我真的很担心她会闷着呢。”
我看向站在我身后的妈咪,她只是对我笑了笑便以恳切的目光将视线移回赫鼓的身上。
我知道妈咪是在替我着想,于心不忍看我这几天来六神无主、丧失活力的憔悴样子才会迫于插手我跟赫鼓之间的事。
一丝愧疚的神情闪过赫鼓的面庞,随之他便毫不犹豫点头答应妈咪的请求。
午后的阳光格外明媚,阵阵微风拂面而来,时而卷起地面上的枯叶,茂密的树叶正在轻轻摇曳着,光线穿透云层肆意洒落在树木上,从枝叶的缝隙间往地面投射下斑斓的阴影。
后来我和赫鼓俩人走进一条街道的入口处后之间繁荣昌盛的商店以及街边摊子,俩人只是漫无目的游走在热络的街道上,蔓延在城市中的喧哗代替了我们之间的沉默。
摆设在街道两旁的许多摊子都是在做各类的买卖生意,琳琅满目的摆设品、属于次货级别的名贵包包在这里亦能买到很便宜的价钱、时尚服装、吃喝等等的东西都可在这条街道上寻获。
“这里是吉隆坡有名的街道,被人命名为‘唐人街’,或者人们都称它为‘茨厂街’。”赫鼓边走边打量摊子前那些为了拉拢生意而正在呦喝的小贩们边耐心解释道,我转过头只能看见他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
“小惠,有一件事我想你一直都是不知道的。”赫鼓忽然正色道,这样认真的一个他让我的心跳漏了半拍。
正当我还在为自己所不知道的事而感到忐忑时,赫鼓又说:“在开学之前我就已经见过你了,我想你大概误会了以为在咖啡馆的时候是我们第一次碰面吧。”
“咦?开学之前就见过了?”真有此事?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
“我记得我回到大马的那一天单独逛了好多地方,恰好我有到唱片行寻找妹妹要的一张演唱爵士歌的歌手的专辑,正要走去柜台的那一刻稍微没注意便跟你擦身而过导致我的手轻轻一抖,CD全都落地。”话说到尾音,赫鼓的嘴角微微上扬,那张笑容是属于回忆往昔快乐的笑。
在我努力回想是否有此事发生过时,我的双眼倏地睁得大大的,这下我记得了!那个时候我还不停地向对方道歉,后来没看清对方的脸又怕惹他生气就拉着我的弟弟阿颖跑出唱片行了!
啊!那么糗的事!
“原来那个人就是你?”我不可置信地眨巴着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盯着身边这个嘴角挂上一丝淡淡笑容频频向我点头的少年。
天啊!
撞到的对象竟然是赫鼓!可是那么帅的人我竟然都不记得,而且还选择性地把这种丢脸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这下换成我不好意思了,我移开视线以掩饰我的尴尬,但是现在的我们并没像先前那般有怪异的气氛在蔓延了,不安的心情亦渐渐感到安分、平静许多。
这样跟赫鼓俩人并肩走在一起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没想到在揭发真相以后的这段日子我们还有一次单独的机会。
我斜眼小心翼翼盯着赫鼓的面庞,心底泛滥起强烈的思念及想要留住他在我身边的冲动,可是晓霞和他之间的往事却一直让我耿耿于怀,更是我和赫鼓的感情中最具威胁性的裂缝。
不晓得穿梭在人群中的我们逛了多久,一直到我感到有些渴时才告诉赫鼓我想过去买水,顺便替他买一杯,要他在原地等我就跑到对面的街道去了。
刚买好饮料,我的手机铃声恰好响起,我匆匆付了钱就慌忙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文惠,你现在有空吗?”
我刚才没有注意来电显示就急忙接听了,凭着自己的辨认能力我想对方应该是炫景没有错,于是我有些迟疑回答:“炫景?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现在跟诚也他们的练习结束了,想找你一起……”炫景的话还未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诚也撒娇般的叫嚷声,不停追问炫景到底致电给谁什么的,后来似乎是被某人捂住嘴巴从炫景的身边拖走的。
用脑袋想一想都知道那个人一定是尉歆,除了他能够迁就诚也小孩子气的性格及忍受他爱撒娇的个性以外,谁还会有那么大的能耐呢?
“抱歉,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我一只手拿着装有两杯饮料的塑胶袋子,另一只手握着手机边说边走进人潮,不想让赫鼓等得太久而加快脚步走回去。
炫景不厌其烦重新说一遍他致电的来意:“我是想约你一起去吃饭,顺便带些慰劳品给在便利店工作的美纱,你觉得怎么样?”
“去美纱打工的地方吗?可是我现在……”
话说到一半,我就看见那个魁梧的背影的表现有些怪异,动作极大的他让我不禁微微皱起眉头,难道他被劫匪缠上了吗?
“请你将你的手从她的肩上移开!”一声突如其来的斥骂忽地传进附近的行人的耳朵,纷纷引起大家的关注。
“你是哪位?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虽然我看不见对方的面容,不过从他的声线我大概可以猜测到那个人应该还很年轻吧。
下一秒,赫鼓毫不客气跟对方纠缠在一起,恶狠狠将他硬生生拨开他跟另一个人之间的距离怒吼道:“我不准你对她毛手毛脚!”
由于赫鼓的力道太强的关系,那个人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我这时才看清他的面貌,这个少年的五官端正,一副无框型眼镜以及白皙的肌肤将他衬托得一派温文,他倒抽口气忍受跌坐在地的疼痛,脸上满是极度不悦的神情:“你到底是谁?凭什么对我们动粗?真是失礼!”
面前这个少年突然让我觉得非常面善,在我思考着自己是否见过他的同时,一个妖娆身影迅速走到他的身边蹲下身子,慌张的语气透露着对方的温柔关切,“陈裕,你没事吧?”
丝毫不让这一对男女有说话的机会,赫鼓又继续责问:“陆晓霞,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晓霞?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记得了!那个少年是上一次我跟赫鼓在糖水店铺外撞见和晓霞在一起的人!
他应该是晓霞的朋友吧?我时常见他们俩人在校园内进出呢。
不过现在发生了什么事?赫鼓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这下晓霞的面容变得异常憔悴紧张,面对陈裕强忍着疼痛的模样她的关怀却无济于事,紧张又恼怒之下她立即抬头和赫鼓对视,眼里满是愤怒的火焰:“张赫鼓!你发疯了是不是?我要你立刻向陈裕道歉!”
当我成功拨开围观的人群走到赫鼓的身后时,他的一声吼叫却让我惊吓得在原地止步。
“我为什么要向他道歉?明明就是他对你无礼,你为什么让他碰你的腰和肩!”
“张赫鼓!陈裕他的左脚受伤了,我今天是陪他来看中医的!我扶着一个行动不便的人有什么不对?你推倒一个有伤在身的人就是你不对,我要你向他道歉!”晓霞气得双颊都涨红,一向来是非黑白都很强烈地分辨清楚,正义感十足的她丝毫并不想要就此罢休。
这时围观的人已经在议论纷纷,大家都在说赫鼓这个人没良心又过分,备受同情的理所当然是在与疼痛煎熬搏斗的陈裕以及柔弱处上的晓霞。
我顾不得事情的对错,一看见坐在地上的陈裕咬着下唇,一脸疼痛得连额头都沁出细密冷汗,毫不犹豫奔到晓霞的身边跟晓霞一起扶他起身。
晓霞见到我的反应先是微微一愣,但随后她顾及到陈裕当下的伤势而选择不去理会其他事,最后我们俩成功将他扶到前面的摊子所摆放的小凳子坐下。
我几乎忘了手中持着的手机还在通话中,正打算向炫景说有急事,可能要耽搁一些时间才可以去找美纱时,赫鼓的一声歇斯底里的呐喊打断了我的理智,更让我的冷静思想顿时呆滞。
“陆晓霞,你是我的!”赫鼓就像是一只气急败坏的狮子,又像是个被抢了最心爱的玩具的小孩一样拥有强烈的占有欲,拼尽心力想要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样发狂似的喊道。
接着他边用力拉着晓霞的胳膊让她跌进自己的怀里,动作快得完全不容晓霞有任何挣脱的机会,一个低头只见他的唇覆上了晓霞那双柔嫩殷红的唇。
我听见了,心里某处有把声音正在大声呐喊着:“不要!”。
我听见了,那个仿佛是用玻璃制成的心脏破碎成千万碎片的声音。
我听见了,被人抛弃而最终与世隔绝的无助哭泣。
我听见了,有颗心失去了它的归属、失去了它的欢乐、失去了爱情的滋润而缓缓沉浸于心湖的最底面。
这一次,不会再有人来救我了。
不会有人会发现我求救的恐慌心声,不会有人看见我那被现实摧毁得体无完肤的脆弱心灵所需要的呵护及拯救的靠岸。
我的手从原本的激动将手机握得紧紧的,接着因为无力感袭击我的身体,手掌松开,那个白色物体便缓缓从手心滑落,跌到地面上的那一刻发出“咯啦”的声响。
晓霞奋力地将赫鼓推开,手一抬便狠狠朝赫鼓的脸颊挥下去,一记清脆的耳光划破流动着喧哗声的空气,悄无声息的泪自俩人的面庞同时滑落。
那是俩个女孩的眼泪。
“张赫鼓,我讨厌你!”晓霞用尽全力嘶吼着,然后恢复冷静便扶着陈裕忿忿离开此地。
而我,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眼神呆滞的我只能转动着眼珠看着面前低垂下头落魄的少年抱着头缓缓蹲坐在地上,似乎在懊恼后悔些什么一样那般自责。
街边免费的“戏”看完了,人群渐渐疏散,冷漠的人们继续进行自己正在做的事,络绎不绝的街道又恢复平凡的热闹。
赫鼓的目光触及到静静躺在地上的白色手机,伸出手将其拎了起来,缓缓站起身把手机交给我。
他的眼神此刻只是写满复杂的失落以及无法弥补的愧疚之情,沙哑无力的男嗓音透露着主人空洞洞的心灵,他的嘴角艰难地移动了一下,最终鼓起勇气说出口的话却令我如此椎心泣血。
“小惠,对不起……我已经…没办法给你幸福了……”
我颤抖着手接过那台仍旧在通话中的手机,丢下饮料,一股劲冲进人群里头也不回不停奔跑着。
一直到当我听见了车子的鸣笛声才恍然抬起那双湿漉漉而沉重的眼皮,模糊了的视线看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混乱的意识之中我徒然感到双腿一软,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很快就陷入一片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