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晴》第五章:深陷泥沼的情意。
一路低头奔跑着,恰好抵达教室门口的那一刻湘芋因为没看清前方的来者而重重地撞上对方,俩人脚步踉跄一下差点失足。
“对不起━”湘芋为自己的鲁莽赶紧向对方道歉,在她依然深陷失落与歉意交错的情绪之中,耳边忽然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
“是湘芋啊!怎么那么匆忙哦?”一个抬头,湘芋便对上了好久不见的好朋友的视线,顿时讶异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馨敏你不是在练习吗?”
未获得任何回应,馨敏便直直打断她,“发生什么事了?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
“我没事!只不过……”
湘芋顿时紧张起来,这下她流泪的事很快就被馨敏发现了,接下来馨敏肯定追根究底才肯罢休的!
正当湘芋在苦思冥想要找什么样的理由来搪塞馨敏的疑问时,盛夏焦虑的声音从走廊的转角处传了过来,“湘芋!请你听我解释!”
湘芋全然没想到盛夏竟然一路追过来,她愣了一下,心跳依然不规律地跳动着,双脚却像是灌了铅一样那般沉重,连一步都抬不起来。
注意到了湘芋脸上僵硬的表情,馨敏更是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解释什么?”
“湘芋,刚才的事是我太冲动了,请你别生气好不好?”盛夏并没理会馨敏的追问,反而加快脚步走近湘芋,一直到他站在湘芋的身后不到一米的位置才停下。
她在生气吗?湘芋连自己是为了什么原因而落泪都分不清楚了,她该怎么回答盛夏的问题?如果转身对他笑着说“我没事”她总觉得在违心说出勉强的话语,但是她又不想跟盛夏说话,只是觉得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听见湘芋吸了吸鼻子的声音又得不到盛夏的回应,馨敏终于气急败坏地拐着脚走向盛夏大声问:“你刚才到底对湘芋做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红着眼的?”
“小敏,小心你的脚踝上的伤啊!”一直搀扶着馨敏的许智晨见馨敏忽然使出那么大的力气走过去,心一急就喊出了声,握着臂膀的力道更是加重了些。
“抱歉,我需要解释跟澄清的对象是湘芋。”
“馨敏你的脚怎么了?”湘芋的心立刻被馨敏受伤的事给覆盖去了,转身凑到馨敏的身边关切问道,丝毫不顾虑盛夏刚才在跟她说话的事。
“练习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刚刚带她去过保健室一趟,校医说她暂时不能到处行走,必须安心休养,直到伤势完全好转为止。”许智晨就好像馨敏的贴身管家一样,对于她的事情是那么地了如指掌。
“那岂不是不能参赛了?”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湘芋不禁替馨敏感到惋惜而难过。
“算了吧,我认命了!谁叫老天爷偏偏让我在这个时候扭伤啊,没得参加也好,省点力气边吃爆米花边观看全场的比赛不是更惬意嘛?”
此刻的湘芋根本就笑不出来,她知道馨敏一直都很期待今年校运会的来临,所以她才那么积极报名参加女性田径赛,这段时间以来的努力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宣告白费,她的心怎么可能会好受?
“郑馨敏,死鸭子嘴硬还要逞强装轻松装欢乐,你似乎很在行喔。”许智晨倒是毫不客气挖苦她。
“要你管!”
一旁沉默的盛夏旁听着他们的对话以后则露出淡漠的关心说:“好好休养吧,不要勉强自己参赛了,健康重要。”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是不是你欺负了我们家湘芋啊?到底是谁把她搞成这样的?”馨敏听见了盛夏的声音后又开始激动起来。
不忍心见盛夏遭受馨敏的追究,湘芋只想尽快平息这件事避免惹出更多麻烦来,于是她冷冷道:“你先回去吧,其他事回家再谈。”
意识到湘芋的执着与认真,盛夏不再坚持,犹豫了几分他微微点头,轻叹了一口气便转身离去。
“喂朴盛夏!你给我回来把话说清楚啊!”
许智晨早已看透她的心机,机灵之下便使出男孩儿的力气将她欲追上前的身体强行抑制下来,“好了好了,你再胡闹下去我的耳朵可要聋了。难道就不能安分一点吗?受了伤的人哪来那么多的力气啊?”
“馨敏,别这样,有什么事我们迟一点再谈好吗?我先扶你进教室坐下,休息要紧啊。”
原本还想和许智晨顶嘴的馨敏在听了湘芋的话后便决定收敛起自己的脾气,乖乖跟着她走进教室。
在许智晨离开之前,他指了指刚才盛夏离去的方向边看着湘芋边低声说:“我去看看他,有事一定通知你。对了,放学后麻烦你替我送小敏回家,我有点事要处理一下。”
湘芋沉默着点头,然后扶着馨敏回到座位上去。
一阵无力感袭上心头,坐下来的那一刻湘芋不禁在心底暗自感叹:整个早晨真的发生了好多事。
放学后,湘芋扶着馨敏走到校门口打算拦下一辆计程车比较方便,但是随即映入视线的是一辆色泽亮丽的红色保时捷明目张胆停泊在校门口的正前方。
一位身穿深紫色西装衣的少年倚靠在副驾驶座的车门上,热烈当头之下他的面容显得有些烦躁,最终依旧抵挡不了夏日里的闷热随手就扯松了领带。
少年这样一系列的动作引起了周遭女同学的注意,有的甚至刻意放慢脚步只为了欣赏这位长相有点稚气看起来却傲慢不羁的帅哥多一分钟,有的则边走出校园边跟身边的同伴窃窃私语。
湘芋和馨敏一路走来无不都是听到女生们极力压抑住内心涌动的兴奋情绪呼唤着两个字:“好帅!”
少年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这样散漫的动作会引起身旁女生的视线而导致她们窃窃私语,眉头依然紧紧拧着,在这般热烈的天气下等待某个人真是快把他给烤焦了。
少年的视线在四周游离一会儿,恰巧瞥见了正从校园里缓缓走出来的湘芋,心情立即变得雀喜的他露出一个像小孩一般大大的微笑,抬手朝那位女孩一挥,“湘芋!”
湘芋一惊,下意识地寻找声音的来源,看到对方的面孔时她不禁感到有些震惊。
宇捷?
他那么高调地出现在圣优校门口到底有什么事?
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前方大男孩的笑颜,一股异样的情绪爬上湘芋的心头,仿佛接下来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这家伙不是那个……哎呀呀!”馨敏循着湘芋的视线看去,一眼就认得了宇捷这个少年,他不就是上次在咖啡馆里取笑她和智晨的家伙吗?
湘芋边扶着馨敏,直直走到了宇捷的面前直接了当地问:“请问你来这里有何贵干?”
“我是来接你的,今天我安排好了所有的行程,所以下午的时间全部归你。”
“不好意思,我必须送我的朋友回家,今天没办法答应你的邀约了。”湘芋忽视宇捷堆满脸的笑容,牵紧馨敏的胳膊就冷着一张脸准备绕道离开。
“我看你的朋友好像行动不便呀,不如我送她回去吧,告诉我地址就行了。”面对湘芋的冷漠宇捷倒是不以为意,嘴角边依然挂着绅士般的微笑。
一旁的馨敏听见他的提议不禁想要讽刺他,“哎呀,你还真是热情呢,你什么时候变成那么善良了?”
“我一向来都是很热情的,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湘芋我的为人。”
宇捷的视线一下子转移至湘芋淡漠的脸上,湘芋和他对视了两秒就尴尬将视线移开。
是很热情,热情到令人受不了。
“好啊,如果你真的那么想日行一善的话我当然不会拒绝你的好意,”馨敏扬起嘴角,语气带有作弄的意味说:“可是我想了想啊,还是不搭你的名车好,否则某位大少爷突然出尔反尔说要向我收费什么的……”
宇捷忽然大笑出声,“这你大可以放心,绝对免费,就算出了车祸我也不会要向你你索讨保赔偿金啦。”
“很好!我欣赏你!那也麻烦你等下顺便送湘芋回去吧!”馨敏没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说漏嘴,如果不是湘芋加重她的力度拉了馨敏的胳膊又跟她打眼色,否则她应该会傻呼呼地继续说出湘芋现在寄居的地方吧。
“送湘芋回去?”宇捷疑惑地看了湘芋一眼接着问,“湘芋你不是住在一个叫馨敏的女孩的家吗?我听伯母说她是你一位很要好的朋友呢。”
糟了!馨敏这才意识到原来宇捷不知道湘芋其实跟朴盛夏住在一起,甚至没想到原来他会从湘芋的妈妈那里打听到她那天替湘芋撒了谎说暂时寄宿在她家的消息啊!
与此同时,湘芋亦在想着,如果宇捷继续追问下去的话整件事岂不是穿帮了?
为了遮掩事实,馨敏二话不说便跳出来帮忙解围,她假装一脸烦躁的样子催促道:“没错啊!是要送湘芋回去馨敏的家!那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手脚麻利一点啦!还不请我们上车?”
宇捷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地他就打开车门摆出绅士的态度邀请湘芋及馨敏上车。
这样看来他很像是两位美丽少女的管家一样。
上了车以后,宇捷并没立刻送她们俩回家,反而带她们到一家气氛宁静的意大利餐厅享用下午茶点。
“陈宇捷,我想你今天到圣优高中来找我并不是单纯地想要和我叙旧吧?”刚向服务生点了杯焦糖拿铁咖啡的湘芋平心静气问。
馨敏则安静坐在一旁聆听他们的话。
“湘芋,我真的很欣赏你那么聪明又机灵啊,我就是为了你的事情而前来找你的,因为我只有在圣优高中才能找到你的踪影了。”
“开门见山吧,你想要从我身上知道些什么?”
餐厅里飘扬着悦耳的古典音乐,猛烈的光线透过玻璃窗照射在地面上抑或是桌子上,替整家餐厅增添了几分悠闲的韵味。
“你是什么时候被伯父赶出家门了?”陈宇捷语气平静得出奇。
“你一向来都很懂得如何获取你想要知道的情报不是吗?这么简单的问题问我妈咪不就可以了?反正你也是联络上她了才会知道我的事吧?”
“你说得也对,最近不管是我拨电给你还是发信息给你都没有一次获得你的回复,因为担心你出了什么状况所以就向伯母打听一下你的消息。”
“那我妈咪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面对湘芋略微紧张的神色,陈宇捷倒是轻笑了一声说:“湘芋,你真的很不礼貌哦,刚刚是我先发问问题的,你不屑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反问我,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笑吗?”
湘芋一直都以为自己对陈宇捷的个性了如指掌,可是今天的他跟往常却有些不同,眼前的他虽然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但是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却隐隐透露着一股难以猜测的机心,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听了很不服气。
就好像,湘芋只不过是在于他掌控之下的一个布偶,他要她怎么演绎就怎么演绎。
湘芋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宇捷,她觉得自己今天又多发现陈宇捷的新面目了。
白了陈宇捷一眼,她不由分说就轻轻拽起馨敏的手,“哼,不说就算。馨敏,我们走。”
“哎哟?大小姐的脾气果然死性不改嘛。怎么那么快就动气了呢?先坐下来吧,我们还有好多话还没聊呢。”陈宇捷嘻皮笑脸地说,刚好服务生在这时候端来了饮料,他便趁热打铁道:“咖啡送来得真是时候啊。”
湘芋握紧拳头压抑住怒气狠狠地瞪了宇捷一眼,决定坐下来静观其变,看看他到底还会耍什么花样。
宇捷不紧不慢喝下了一口咖啡,继续说:“我承认刚才我问的问题是多余的,因为就像你所说的,如此简单的问题我已经从伯母那里得知了,不过我倒是很有兴趣替伯母关心一下,你那个朋友馨敏的家在哪儿?方不方便找一天约我到她家吃顿饭呢?”
此时忽然有两把声音异口同声地立刻回拒:“不方便!”
“陈宇捷,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请你以后别再插手我的事情了,所以这件事与你无关,你的关心我心领了。”
像是不必思考一样,这么一句绝情的话立刻从湘芋的嘴里吐出来。
这下馨敏像是被激怒了一样,她满口不屑讽刺着陈宇捷说:“喂,你不觉得你这家伙今天的废话很多吗?还有你别老是摆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假装说要替伯母关心湘芋的近况及下落,我告诉你你用这种手段来套湘芋的话真的很低等。”
“是吗?不过没得去你家做客还真是可惜啊,馨敏小姐。”
刹那间,湘芋和馨敏简直愣住了。
湘芋想了想才发现刚才是自己不小心说漏嘴,让宇捷意外发现这个事实,心里不禁责怪起自己来。
宇捷那么聪明,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一天发现湘芋其实住的是朴盛夏的家?到那个时候他又会耍什么手段来让她回到林家去,回到他的身边?
因为在湘芋十二岁那年曾经发生过类似这样的事,所以这让她开始感到防备起来。
犹记得那一年湘芋因为钢琴练得不好而从爸爸那里挨骂后感到生气又心碎,任性之下她擅自冲出家里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着。后来她想到了一个在学校对街卖水果,而且平时对她很好又时常跟她聊天的阿姨,于是她便跑到了那里寻找阿姨的踪影,在阿姨满是心疼怜惜的安慰之下,她跟着阿姨回到了她的家。
因为湘芋坚持不回家,阿姨为了不想刺激她伤她的心就决定先收留她一个夜晚,谁料第二天陈宇捷就找到了她的行踪,并强行带她回去。
不管湘芋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她的耳边只听见陈宇捷不断地说:“我绝对不会让你再离开我的身边的。”
“没错,我家就是不欢迎你这种满腹心机虚伪做作的人。”话毕,馨敏毫不犹豫就拉起一副失神的湘芋二话不说走出了餐厅。
两杯热腾腾的咖啡依然有淡白的蒸汽雾缓缓向上升,平静得一丝波澜都没有的表面证明了那两杯咖啡都被主人忽视了存在一样,一种被抛弃的孤独仿佛开始萦绕着它们。
陈宇捷并没追出去,他的嘴角边依然挂着刚才那种淡漠的笑容继续小口地喝着咖啡,但当他将杯子放下的时候,那个似有似无的笑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寒而栗、机械般冷漠的表情。
湘芋是个外表看似柔弱,内心却不像外在那般乖巧的女孩啊。
她的心所渴望的太多了,只不过真正不羁的她还没完全被唤醒而已。
陈宇捷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她的脾气表露了她的骨子里流淌着向往自由的崇拜。
夕阳西下的傍晚将原本天蓝色的晴空给覆上一片向日葵般的暖黄色,还带有落日余晖的橙红,将天际映衬出令人心醉神迷的彩霞。
好不容易在路口拦了公车,岂料这个时候都是下班放学的高峰时间,所以公车上几乎都挤满了人,但是很侥幸的在寥寥无几的乘客下车又上车之际,湘芋勉强占到了一个位置给馨敏。
刚坐下来的馨敏一脸欣喜而无可置信地嚷道:“湘芋,我真没想到现在的你那么勇敢了!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不畏惧接触陌生人啦?”
湘芋握着扶把含笑着说:“只是以前碰过类似这样的事情而已,拜某人所赐我才学会如果要在人群中落地生根的话,那么自己就要坚强自立一些,什么东西都要去尝试才会知道结果。”
这个道理是上一次刘靖勋和她还是两个毫不相识的陌生人的时候,他当时替她解围所教会她的事情。
这份经验真的难能可贵,而像刘靖勋如此善良热情的朋友,亦同样难能可贵。
刘靖勋总是嘻笑的样子自然而然便浮现在湘芋的脑海里,与他度过的每一个时光虽然短暂却都很快乐,大部分都过得无忧无虑,但是今天上午所发生的事……
“哇!真是难得有人教会了我们家小湘芋成熟懂事哦!我看找天我该谢谢对方才行,除了我以外竟然还有人那么关照你,这真的是出乎我意料啊。”虽然馨敏扭伤了脚是无可置否的事实,不过这并不影响到她的心情,她此刻爱调侃人的调皮个性依然毫无掩饰地展现出来,这让湘芋放心不少。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家的小湘芋了?说得好像我是你的女儿似的。”湘芋假装不满嘟起嘴抱怨着。
“可不是嘛,现在我看上去像是你老姐,不久后应该累积够经验有资格当你的妈妈了。”说着说着,馨敏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是那么地爽朗亲切,一点都不会让人联想到平时凶巴巴、喜欢对别人做出语言攻击又急性子的性格。
“是呀是呀,如果我是你家的女儿,那么我的爸爸不就是许智晨了?有帅哥美女当我的父母,也难怪会生出一个这么漂亮的我呀。”
湘芋有意的玩笑让馨敏的脸颊没来由地红了起来,随后就变成是她嘟起小嘴开始一连串的抱怨了。
他们俩人就这样有说有笑地,一路上谁都没有提起今天所有让人不愉快的事。
终于抵达馨敏住的那个区域的街道,让人最意想不到的是许智晨竟然在公车站前来回踱步,看上去应该是在等待馨敏吧。
湘芋扶了馨敏下车后,看见她精神饱满还有力气和许智晨继续埋怨一大堆事情又跟他唇枪舌战的,湘芋不禁觉得好笑。
目送他们俩人缓缓朝屋子的方向走去随而消失在街角处,湘芋的神色渐渐变得有些凝重,笑容已经悄悄从她的脸上消失,只有沉重的心跳在告知主人今天沉闷的心情。
回到家,湘芋站在玄关处踌躇一会儿,心想自己既然都已经寄宿在“甜馨小屋”了,肯定无法避免和盛夏碰面,上午那场尴尬的事件忽然就窜进脑海里,更让她开始纳闷起来。
如果遇见盛夏的话,她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这两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不管是因为练习簿失踪而被诬陷的事,或者是近日来刘靖勋跟她有频繁的来往,盛夏会选择相信她吗?
湘芋真的很想要知道,盛夏到底是如何看待她的。
“湘芋━”
一把听起来无精打采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惊喜从不远处响起,随即一抹修长的身影缓缓从后院走来。
盛夏忧愁的面容立即跳跃进湘芋的视线里,他那双澄澈得毫无一丝杂质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飞扬,此刻只缀满黯淡的碎茫。
第一次看见盛夏露出这种表情,湘芋不禁感到有些惊讶,毕竟她所认识的盛夏并不是如此忧心忡忡的一个男孩儿。
湘芋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盛夏的轻声呼唤,却又抵挡不了好奇心在作祟驱使她探究盛夏的想法,于是她小心翼翼问:“有什么事吗?”
“高三二班练习簿失而复得的事件,我已经知道了。”发现湘芋露出惊愕的样子,盛夏又继续道:“训导主任以及你的班主任都将事发过程讲述给我听了。”
虽然身为学生会会长的盛夏迟早会获悉这起事件而被交代要处理得妥当,不过湘芋没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盛夏对于此事的意见,她安静伫立在原地只觉得四肢僵硬,精神更是感到紧绷。
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紧张害怕过。
她只是在担心,自己不会被他信任。比起任何人,湘芋最不希望盛夏是那个将不被信任的痛施加在她心上的人。
“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湘芋的声音冷冷的,却听得见微微的颤音。
盛夏缓缓走到湘芋的面前,深深凝望着湘芋那张略微苍白的脸,自责的语气从嘴里蔓延出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冲动的脾气而不小心误会了你,包括……刘靖勋的事。”
“我保证,校运会一结束我就会还你一个清白!我肯定会将那个幕后指使者给揪出来让他当面向你赔罪!”盛夏郑重其事地说,认真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在给空口承诺。
湘芋根本就意想不到盛夏会选择相信她,心里一下子就释怀了,泪水却与此同时悄悄滚落面颊。
原来老天爷依然在眷顾着她,老天爷并没让盛夏讨厌她,这就已经很足够了。
湘芋只求自己可以静静地待在盛夏的身边,只要不会换来他的讨厌,那就足以让她感到满足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太过在乎所以误会了你和刘靖勋之间的关系,结果害你难过了一整天。”
“湘芋,难过的并不只有你一个人,当我明白事情的原委的那一刻直到现在,我的心比任何人都来得难过,而我难过的原因是我竟然质疑你。”
盛夏情不自禁将湘芋拥进怀里让她依偎在自己的胸膛,他深信着湘芋能够以这种方式获得更多的安慰,感受到他的诚意所传递的温暖,他怜惜般抚摸着那头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乌黑发丝,“所以别再哭了。我答应你,即使有一天全世界都放弃了你,但我却不会放弃你,因为我会选择相信你。”
湘芋任由泪水从眼眶奔涌而出,因为庆幸而开心的心情使得她无法压抑内心深处的感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天使给她的承诺那般,单纯而美好。
圣优高中第三十届的校运会终于在晴空万里的一天正式拉开序幕了。
此刻圣忧校园的操场上都充满了生气,热闹非凡的场合反映出了众多学生对于今年度的校运会的期待及激昂,观众席上坐满了每一个年级没有参赛的同学,大家无不都在高声欢呼起哄着。
今天湘芋和馨敏早早就来到了学校,虽然她们俩都没参赛,不过她们还是很热情地给予援助去布置场合还有准备好运动道具等等。
终于等到运动项目正式开始后,湘芋和馨敏坐在观众席上万心期待着目睹一连串各种精彩的比赛。
“呀!真是惬意极了!坐在观众席上边观看比赛边吃爆米花果然比在操场上奔波劳累还来得过瘾啊!”馨敏实在抵挡不了零食的诱惑以及内心澎湃的激昂,忽然兴奋得在一旁叫起来。
“你可别顾着一个人吃啊,小心变成肥猪。来,也给我分一点。”湘芋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嘴馋便伸手过去抓满了一个掌心的爆米花慢慢享用。
“刚刚谁说我呢?自己还不跟一只小馋猫一样。”馨敏斜睨着湘芋裂嘴笑着。
“不过我敢肯定,即使你变得像咖啡猫那般肥大,你的智晨对你是痴心绝对的!”
“呀,你这丫头什么时候那么会调侃人了?这种恶心的话亏你还说得出口?我呸呸呸,别提那家伙啦,破坏我的食欲才有他的份。”
“对了,许智晨今年参加的是什么项目?我到现在都不清楚呢。”
馨敏不假思索的回答伴随着一抹嘲笑道:“他参加了跳远,我告诉你呀,全校同学里数他跳远的姿势最搞笑了!很像一只青蛙被追着逃的样子呢!”
湘芋看着身旁咯咯大笑的馨敏忽然觉得她真是太调皮了,要是被许智晨听到的话肯定气得他跳脚又伤心无奈吧。
一个上午的时间眨眼间就过了。
许智晨跳远得到了第一名,虽然馨敏满嘴都在奚落着他跳远的姿势很难看,不过湘芋倒是感受得出来她心底那份同样愉悦的心情。
接下来是男性田径项目,湘芋坐在观众席上试图寻找盛夏的身影,目光环视了一会儿,她终于看见盛夏穿着一身洁白的蓝白色运动服出现在操场上,随即开始做起热身运动。
不过盛夏这一出场却引来众多女学生疯狂的尖叫声,她们无不都是崇拜、欣赏、暗恋着盛夏吧,所以才会如此兴奋。
操场上虽然还有其他参赛者,不过最受人瞩目的还是这个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模范生兼学生会会长的朴盛夏,还有就是运动体能一向都被看好的刘靖勋。
光是想着盛夏大大小小的事,湘芋差点把刘靖勋的存在给忘了。
自从那一天事发之后,湘芋连续好几天都没看见刘靖勋的身影,而他也不会像往日那样偶然出现在湘芋的面前跟她谈天说笑。
“湘芋,你怎么了?”湘芋失落的表情此刻不小心被馨敏察觉到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可能天气太热的关系吧。”
馨敏仿佛能够明了湘芋的心事一样认真缓缓道:“湘芋,我并不是想要插手你的事,不过不管是什么样的误会还是尴尬都好,我都希望你可以尽早解决,毕竟这样拖拖拉拉并不怎么妥当。”
湘芋侧过头看着馨敏,只见她的一个微笑映入眼帘。
“你要是有什么很重要的话要对很重要的人说就要趁早哦,别总是被动地等待别人来搭理你,这样下去的话幸福只会离你越来越远。”馨敏说着说着,自己亦若有所思低垂着头,仿佛这段话同样在提醒自己一样。
湘芋忽然被这么一句话一点即通一样,很快便露出释然的笑容温柔说:“我明白了,谢谢你馨敏。”
一声震耳欲聋的发弹声忽地响起,瞬时引起大家的注意力,湘芋和馨敏将视线放远望向操场上的跑道,才发现原来比赛已经正式开始了,而参赛者们则在卖力地往前奔跑。
连绵不断的呼唤声及鼓励的呐喊都让大家的情绪迅速澎湃起来,热血沸腾的不仅仅是跑道上的那些参赛者,还有众多支持者的祈祷以及鼓励。
湘芋的目光从头到尾一直追随着跑在最前方的盛夏,不过与盛夏并肩的刘靖勋实力并不输给盛夏,双方竟然平分秋色。
她虽然诚心希望盛夏能够赢得这场比赛,不过要是刘靖勋输掉了这场比赛,他肯定会很难过吧,毕竟比起学习,他更热爱体育。
况且从其他学妹的口中听说,刘靖勋每一年都付出相对的时间和精力去参加各式各样的体能练习,不敢有丝毫怠懈。
众人如海浪般袭击而来的惊呼声此起彼落,顿时唤回了湘芋的思绪,她凝聚起刚才散漫的目光放远望去,赫然看见刘靖勋卷缩在地的狼狈模样!
刘靖勋怎么了?
湘芋二话不说立即起身跑下阶梯,心跳亦随着疾速的跑步声越跳越快。
今年度赢得这一场男性田径赛的冠军宝座非朴盛夏莫属,因为刘靖勋的速度在即将抵达终点的那一刻在众人毫无预料之下减缓了下来,否则以他的实力肯定会与朴盛夏平起平坐!
播报员宣布朴盛夏夺冠的那一刻,全场观众瞬时轰动起来,尤其是迷恋崇拜朴盛夏的那些学妹们更是欢呼雀跃,操场上的气氛一片喜气洋洋。
虽然盛夏如她所愿夺得了冠军,但是湘芋竟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与此同时,有一个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受伤了。
“刘靖勋,你怎么了?回答我啊!”
在宣嚣之中,盛夏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一把熟悉的声音,而当他转过身朝声音的来源望去时,那一幕更刺痛了他的目光。
几个急救队的成员在替几乎昏厥过去的刘靖勋做迅速的检查,然后手脚麻利地将他抬上担架,在刘靖勋的身旁有一个女孩始终不离不弃,甚至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神色焦虑的她难掩当下不安的恐惧。
“刘靖勋,你回答一下我好不好?!你别吓我啊!你怎么突然这样了?快说话啊!”湘芋不依不饶地在刘靖勋的耳边喊着,她的眼神尽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操心。
“我……我没事……”刘靖勋费力地说完这三个字,终于抵不过身上某处所传来的疼痛感而认命般晕了过去。
湘芋跟随着救护人员离开了操场,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便一同上了救护车,司机也不敢多耽误一分钟,救护车便呼啸而去。
她知道在操场上的时候,有一双灼热的眼神正追随着她,仿佛可以燃烧起她的背那般炙烈,让人感到一阵痛心却又不舍,但是在自己的好朋友发生状况的同一时间,她实在无法和颜悦色地跟自己喜欢的人说一声:“恭喜你”。
盛夏,对不起,我原本想要成为第一个恭喜你的人,可是现在已经无法如愿以偿了。
操场上的朴盛夏呆呆伫立在原地陷入沉思,即便与他一起参加今年度校运会的同学们都替他无比高兴,有些朋友则提议要带他到某个地方好好庆祝一番,不过这些可以令人更加欢悦的活动他都无瑕参与,心底深处只盼某个女孩可以和他共度这快乐的时光。
可惜,他的这个小心愿也无法实现了。
因为他在乎的那个女孩的心思此刻并不在他的身上。
市中心医院。
111号病房。
一阵怪异的味道刺激着刘靖勋的嗅觉,他恢复意识后便缓缓睁开酸涩而沉重的双眼,明亮的光线从四面八方映入眼帘,使他无法适应这般光亮而迷起眼不停地眨着。
“刘靖勋你醒啦?太好了!”
还未搞清楚状况的刘靖勋忽然听见耳边传来某个女孩惊喜的声音,不禁皱起眉头质问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我现在在哪里?”
“你现在在医院,医生说你是食物中毒了甚至还发起高烧,”湘芋想到刚刚医生经过诊断后所分析出来的病因就气呼呼地朝刘靖勋骂道:“你脑袋到底都装些什么啊?高烧到了三十九度都要拼命去参赛?你怎么都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健康啊?”
第一次见到湘芋发那么大的脾气,刘靖勋顿时哑口无言。
他惊愕看着她,心想湘芋怎么突然为了他发那么大的火,难道是……
“湘芋,你是在担心我吗?”刘靖勋忽然问了一句。
“呃,什么嘛,你、你赶快把病养好啦!”湘芋忽然红了脸,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于是赶快转移话题。
谁料刘靖勋依然不放弃追问:“说,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面对刘靖勋忽然认真起来的眼神,湘芋投降似的坦诚自己的感受,却又感到有点害羞,“是、是又怎样?总之你不要令人那么担心好不好?突然在操场上晕倒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是是是,公主大人,咳咳……”话说一半,刘靖勋忽然猛咳起来。
湘芋见状,赶紧倒杯温水递到他的面前给他。
刘靖勋接过那杯水喝了一口,呼吸顺畅很多,这才看向湘芋缓缓说:“刚才我意识模糊的时候,我好像听见有人不停呼唤着我的名字呢。”发现湘芋的神色有所改变,他继续若无其事地说:“不知道是谁呢?她好像叫我别那么快死,别丢下她一个人啊。”
湘芋听见刘靖勋说的这个造假版本,一个激动就纠正他的口误:“喂,你不要擅自更改别人的对白好不好?我什么时候说这么肉麻的话啦?你又不是我的谁……”
“嘿嘿,原来刚才在我身边喊我的名字喊个不停的人是你呀。”
看见刘靖勋得逞的坏笑,湘芋不禁恼羞成怒自己中了他的圈套,气得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上来。
“那么在湘芋的心里,我算湘芋的谁?”
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瞬间增加了湘芋的困惑,刘靖勋干嘛用那种认真的眼神看着她呀?他平时喜笑颜开爱戏闹的个性跑哪儿去了?
刘靖勋直视着湘芋的瞳孔,仿佛要看穿她的心一样却又不敢擅自闯进她那充满黑暗旋涡的世界,“我想知道湘芋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怎么看待他……刘靖勋……
湘芋思索片刻,鼓起勇气给予他一个坚定的回答:“刘靖勋你,你对我真的很用心、很好,我一直都把你看成是我值得信任的好朋友。”
“仅此而已?”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刘靖勋的心灵深处破碎了,像是被子弹击中一样,疼痛感逐渐蔓延,而破碎的心灵碎片宛如失去了灵魂一样无法还原。
刘靖勋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扯到这种话题?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突兀,这样子的他好像吓到湘芋了,于是刘靖勋也不再多问,一笑置之便巧妙避开这段令人尴尬的话题。
“我只是怕某人会觉得我时常欺负她,对她一点都不够义气而已啦,免得你在我背后像那些小学妹一样说三道四。”话毕,刘靖勋调皮地朝湘芋扮鬼脸还不忘吐舌头。
听见这个理由,湘芋不禁松了口气,但她依然跳出来为自己反驳:“我才不是那种人呢!谁对我好对我不好我清楚得很,再说了,我才不会随便冤枉人。”
“啊啊,没有最好。我很渴啊,再倒一杯水给我。”
“你看,你又在欺负我了。”湘芋不满地抱怨着。
“照顾病人是应该的,况且你是我的好朋友不是吗?那么好朋友要互相照顾更是应该的。”刘靖勋竟然还一口理所当然的语气说。
“哼哼,下次再跟你连本带利讨回来不就好了。”湘芋低声呢喃着,不料却被刘靖勋听见。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连本带利?你欠了谁家的钱啊?”
“呵呵,没有啦你听错了。来喝水吧,要好好休息哦。”湘芋展现自己认为非常妩媚的笑柔声柔气说。
刘靖勋看见这样活泼的湘芋不禁扑哧一笑,不过他心里倒是感到安慰许多,毕竟他不想看见湘芋刚才那副忧心忡忡,心急如焚的焦虑神情。
看来对于前几天在办公室外所发生的争执湘芋并没挂在心上,否则以她那么敏感的个性,现在她肯定不会搭理他了吧,而且还对他那么关心。
想到这里,刘靖勋松了口气,嘴角边泛起淡淡却异常释怀的笑容。
他想看见的,无非是湘芋甜美的笑容而已。
这样就足够了。
湘芋留在医院里陪刘靖勋畅所欲言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才意识到时候已经不早了。
跟刘靖勋道了别,湘芋苦恼着自己身上的钱凑起来都不够她搭计程车,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心惊胆战地搭公车回去。
这一个月的零花钱快用完了,之前她离家出走的时候都没带上很多钱,现在如果不赶紧想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接下来她的生活可会变得很难熬了。
这时间是白领族下班的高峰期,公车里像沙丁鱼一般拥挤。
虽然以前的她上下学总是由司机接送,不管自己要去哪儿只要一通电话就会有专属司机过来接载,现在的状况已然大不相同,现在的她偶尔必须步行回家,只要是想去的地方都必须搭公车才能抵达,然而湘芋却已经渐渐开始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她相信即使没有依靠家里人的力量,自己也能自立更生,不管过程有多艰辛,她坚信着自己能够活出自己梦想的道路。
公车开到了某条热闹非凡的街道,湘芋每次从学校步行回“甜馨小屋”时总会经过这个地方,但是她却一次都没踏进此地。
某个想法忽然闪过她的脑海,她的嘴角随即微微勾起,在前面的车站下了车以后便步行走进那条繁华的街道。
眼神掠过街道两侧的摊子,琳琅满目的饰品映入湘芋的眼帘,颜色各异的摆设品手工精致,漂亮的衣服物美价廉,各类小吃更是香味四溢,这里果真让湘芋大开眼界!
即便是单独闲逛,湘芋亦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喜悦及澎湃的心情,原来一个人也可以那么快乐!
不过湘芋依然没忘记自己初来乍到的目的,于是她收拾起贪玩的念头便专心开始寻找自己想要寻找的那样东西。
一直到她的目光被某个精光闪闪的东西吸引住,迫使她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开始打量起摊桌上精致的物品。
摊子的老板见湘芋好奇地打量着他的手工品,微笑着开始介绍起他的杰作:“这位同学你可真有眼光,这里的每一个沙漏都有属于自己的时间,而每一个颜色代表不同的时间。一旦所设定的时间一到,沙子的颜色即会掉落,玻璃上则会呈现一行文字。”
“那么请问那行文字是不是可以自己定写?”
“当然可以,你告诉我你想要的沙子的颜色以及想写下的话,那么我就可以帮你特制一个时光沙漏了。”
“那么要特制一个沙漏大约需要多久的时间?”
“这个嘛,要看你想写的文字有多长,如果文字没有超过十个字的话两个星期以后就可以来领货了,不过前提是你必须先付订金。”
湘芋思索了片刻,决定订做一个稀奇的沙漏,“嗯,那么好吧,请您帮我特制一个。”
老板笑呵呵将一张小纸递给湘芋,湘芋将自己心里的话和自己最喜爱的颜色都写了下来以后再将其交回给老板。
“总共是二十五块,那么你可以先给十块钱的订金,剩余的你来领货当天可以再一次付清。请问你的联络号码是什么?这样我才方便跟你联络通知你过来领货。”老板和颜悦色地问。
湘芋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手机,当初离开家里的时候她忘了把手机给带出来,其中的原因更是为了躲避家人的追踪。
“不如这样吧,当沙漏制作好之后您就联络这个号码,到时候我会过来领货。”
湘芋记录下了馨敏的手机号码,决定明天跟馨敏坦白此事。她相信馨敏肯定会帮她这点小忙的。
回到“甜馨小屋”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钟,而饭厅里正坐着盛夏以及岳伯俩人。
向他们打了一声招呼,湘芋刚脱下鞋子还来不及放下包包就被一脸乐融融的岳伯给拉到饭桌前坐下。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迟才回来,大家都在等你开饭呢。”虽然听起来像是责骂的话语,不过岳伯的语气却是一派和蔼。
“啊,刚好,人都到齐了。香喷喷的菜肴来喽。”湘芋惊讶看着刚从厨房走出来的一位中年妇人,将碟子放在餐桌上后她看见湘芋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不禁失笑跟她打了声招呼:“嗨湘湘,好久不见了喔。”
“Aunt Lily!您怎么会在这里?”
“呃,这个嘛,”那位被湘芋称为Aunt Lily的中年妇人与岳伯面面相觑,几秒后才神态自若地解答湘芋的疑惑:“我和朴岳是关系极好的老朋友,今天听说小夏在校运会的田径赛夺了冠,所以就过来这儿煮几道佳肴给大家享用啦。”
一旁的盛夏摆好用餐具后恍然大悟说:“莉莉阿姨,原来您早就认识湘芋了?怎么当初没听您提起呢?”
“我甚少到林家去探望自己的妹妹,也就是湘湘的母亲。大概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吧,这一年以来湘湘这孩子真是越变越漂亮了,不过我倒是怎么都无法相信那一天倒在街上被你拯救回来的女孩儿竟然是我的侄女。”
湘芋并不想在大人的面前多提自己当初离家出走的事,不管他们是否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的隐私应该要有所保留才对,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光荣的事吧。
“Aunt Lily,那么久没见到您,您还是那么漂亮呢。”眼见莉立阿姨咯咯笑得很开怀,湘芋认为她用这一个招数来巧妙避开话题果然有效。
用餐完毕后,湘芋到厨房帮忙Aunt Lily做一些善后的小家务,Aunt Lily负责清洗,而湘芋则负责将碟子抹干再将其收放回厨柜内。
“呐,湘湘,你最近身体还好吗?我记得你自小身体就不怎么好,体弱多病的,尤其是一淋到雨就会发高烧好几天的坏毛病,现在还是那么严重吗?”
一听见Aunt Lily对自己的关心,湘芋的心头就感到暖暖的。
只有当她听见亲人叫她“湘湘”的时候,她才会真真切切感受到那股发自内心的关怀。
“嗯,不过慢慢长大的同时我的体抗力也变得比较强了,只是不能过度操劳和做激烈的运动而已,其他的小毛病并没什么大碍。”
“你的母亲她最近怎么样了?我都好一段时间没到林家去探望她了,都怪我太忙,家里那两个孩子总是不安分,为了他们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和精力啊。”
提起自己的妹妹,Aunt Lily的语气听起来多少都有点愧疚的心情,湘芋并不责怪Aunt Lily不前来拜访,只是当一个人成家立室之后,都会将所有心思集中在自己的家庭吧。
好像只有她那个爸爸……
哎不提他了。
“其实,我好一段时间没跟妈咪联络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她最近过得怎么样了。”想起自己的母亲,湘芋依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她真的很想念妈咪,以前当她还生活在那栋豪宅的时候,妈咪为了讨好爸爸总是在他面前低声下气的,爸爸斥骂她对女儿管教不好的时候她都不敢哼声,只是将所有的委屈都吞进肚子里。
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会变得如此冷漠,如此无情!
对待自己的女儿严厉也就算了,但是那个日夜躺在他身旁的是他的妻子啊!那个与他共同度过了许多艰辛难熬的时期,却又诚心爱着对方的女人,他怎么忍心那么对待她呢?
“有空就打通电话过去吧,我相信你妈咪一个人在那间家不见得好受到哪儿去。尤其林董事长那么忙碌,脾气怪异、待人冷漠,你妈咪绝对……”话说到一半,Aunt Lily见湘芋的脑袋越垂越低,手上抹拭盘子的动作随之停顿下来,她也不想继续把话说完免得撩起她过往不愉快的回忆。
沉默半晌,湘芋终于抬起头朝Aunt Lily露出一个笑脸乖巧回答:“嗯我会的Aunt Lily。”
忙完活儿,湘芋洗了澡后无所事事走到后院在休闲椅上坐了下来,安静凝望高挂夜空的明月。
不知不觉住在“甜馨小屋”已有两个月那么久了,而这两个月以来,湘芋完全没有拨电问候妈咪的近况,她这个做女儿的真的太不孝了。
“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忽地,一把声音从耳际传来,湘芋扭过头一看不禁吓了一大跳。
盛夏穿着一身白蓝交错的睡衣半蹲在她身旁,嘴角恰好停在她的耳边,干净的面庞像是被放大镜放大好几倍一样,近在咫尺的距离使得湘芋的心跳加速不少。
她怔在原地愣神望着盛夏,根本想不起来刚刚盛夏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一心深怕心脏跳动得如此激烈的声音会被他听见。
“你该不会是这样就被我吓坏了吧?不好意思,我并没有故意吓你的意思,”盛夏继续维持半蹲的姿势,但明显拉开了一些距离,“只是恰好看见你在这里……”
湘芋嗅着盛夏身上所散发出的沐浴香味,神智忽然变得有些恍惚,她那双无辜的眼神流露出几分迷离重复道:“恰好看见?”
“呃,其实我有事想找你谈。”
盛夏不好意思地以毛巾拭去依然残留在发丝上的水分,开门见山说:“今天下午你去哪儿了?是陪刘靖勋吗?”
“嗯?是啊。我跟随救护人员一起去了医院,经过医生诊断之后才发现原来他是食物中毒导致高烧,现在正留在医院静养。”
盛夏有些讶异惊呼:“高烧?难怪今天我看他的脸色不怎么好,那么他的状况有好转吗?医生说他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应该再过两天吧,等到烧完全退了,肠胃都无大碍后就可以出院了。”
“要不,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探望他吧?”盛夏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使湘芋顿感惊讶。
“盛夏你不忙吗?”
盛夏反而微笑着说:“我只是希望自己可以有多一点的时间陪伴你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盛夏说出这种话,湘芋的心脏会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整个人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难以压抑内心激动的喜悦。
“况且,我是应该去探望刘靖勋的,最重要的是我想向他道歉。”
湘芋心领神会,她能够明白盛夏的用意以及对刘靖勋的歉意,就好像她之前的刘靖勋感到愧疚的心情那般相似。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湘芋立即挂上微笑郑重对盛夏说:“对了,恭喜你今天比赛得了冠军哦。”
盛夏没想到湘芋还会记得这件事而祝贺他的成功,心田在刹那间溢出甜蜜,他略微尴尬弯起嘴角,“谢谢,不过没有你和我一起庆祝,我真的觉得很可惜啊。”
“咦?”盛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喽,智晨还有一些朋友原本说要去饱吃一顿丰盛的晚餐再唱歌庆祝一番,不过都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听见此话湘芋不禁惊呼问道。
盛夏凝视着湘芋沉默一会儿才开口说:“你真的想知道原因?”
见湘芋坚决点头的模样,原本犹豫不决的盛夏只好硬着头皮坦白道:“因为某个人不在的缘故,所以我也没有那份心情去庆祝了。”
“某个人?”他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是指谁?
湘芋不禁在心底猜测着,有一瞬间她忽然希望她就是他所指的那个人。
因为对方肯定在他的心里有一定的重量,所以他才会受对方的影响而导致情绪起落。
“这个嘛,”盛夏停顿一下继续道:“是秘密。”
湘芋望着盛夏亲切又带点疏离感的微笑,突然觉得自己离他好远好远,好像都走不进他的内心一样。
她一脸失落轻叹着气,既然盛夏不想对她透露,她并没有立场足以继续追问真相的资格。
盛夏以为这样的神秘感可以让湘芋主动靠近自己一些,不料事情的进展不如自己所愿,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迟钝,一直以来湘芋是个颇为被动的人,尽管她吃了苦、受了气、心含冤,她都只懂得沉默,却不懂得将其发泄为自己争一口气。
而她从来都不敢实现自己心中的求知欲。
盛夏多希望她会亲口追问他事实,这样或许就能证明他的存在依然让她有些介意吧。
在俩人尴尬沉默的对话下,湘芋深吸了一口气便抬头定目看向盛夏:“你的秘密,我想知道。”
盛夏惊愕看着她,从她的眼神所流露出来的竺定深深打动了他的心,他一点都不想错过此刻湘芋容颜上所表现出来的肯定及勇敢。
“不如我们来交换各自心中的秘密吧。”湘芋笑得很灿烂,一点都不像往日遇见她时脸上出现的那般忧愁,“如果明天一整天都是天晴的话,那么我们就在夜晚时将各自的秘密写在纸上,再与对方交换。”
盛夏的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黑曜石般的眼眸闪动着期待的光芒,“好吧,一言为定。”
盛夏,请你一定要等待,等待着我的心在天晴的那一刻朝你奔来。
第五章:完。